第十二章 昆仑之北，柔利之东

赵云澜知道沈巍失联，第一反应就是去地府，可才到黄泉就看到整个黄泉路上都是打斗的狼藉，判官忙头转向的指挥着阴差收拾战场，见到赵云澜就诉苦，"令主，刚刚斩魂使大人与那十八层的悍匪在此争斗好久，那悍匪捅了斩魂使大人一刀啊！"

赵云澜目光一凌，判官立马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赶忙说道，"但是那悍匪也没捞到好处，斩魂使伤她不轻，他俩突然说了些什么，然后就一起离开了。"说着，拿出一把匕首来，双手奉给赵云澜。

赵云澜听到沈巍受伤更加着急，但想到之前的幻想，他还是留了个疑问，耐下心的看着手里的那把匕首，那把匕首的刀刃上满是鲜血，赵云澜不确定这是不是沈巍的血，只觉得这样的红格刺目。把手上两面都刻着字符，写的分别是"昆仑之北","柔利以东"。

《海外北经》中有记："禹杀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树五谷种。禹厥之，三仞三沮，乃以为众帝之台。在昆仑之北，柔利之东。相柳者，九首人面，蛇身而青。不敢北射，畏共工之台。台在其东。台四方，隅有一蛇，虎色，首冲南方。

"昆仑之北，柔利之东"正是当年大禹为杀相柳所造的祭台。

这应该就是那蛇族小妖所说的匕首，赵云澜还没想到那个蛇族小妖有问题，所以不疑有他，立刻动身去往古祭台的方向。

这一路上，赵云澜想明白不少事，相柳被剥三魂，大禹将其三魂用锁神链锁住置于炼炉中，封印炼炉于祭台之下，随后禹将相柳的肉身和所余的七魄一起打入轮回中，让魂与魄永远都不能重新在一起。

几个月前大封消失，上古的神力重新回到相柳的肉身，相柳用秘术重新炼了三魂，可这三魂终究不是她自己的，所以相柳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支撑她和斩魂使，和昆仑君抗衡。

但相柳善毒，以香致幻是她鲜为人知的能力。所以商场里第四个傀儡的尸体根本就是事先放好了的，一旦时间，幻术显示，尸体自然显现出来。至于这幻像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赵云澜突然想起大庆在船上说那个蛇族小妖很香的事，心中警铃大作。这香是相柳下到那个小妖身上还是那小妖本就是．....

若那小妖是相柳肉身的这一世，那她自离开他们的视线就去了地府，烧杀抢掠，而他和沈巍赶到时闻到的腥臭味儿则是另一个幻术的开始。真正的相柳早就在混乱之中全身而退，难怪，难怪她能生受了自己和沈巍一掌还能毫发无伤。

赵云澜到了古祭台的遗址，时代变迁，山河更改，祭台也早就不复当年的模样了，可并不难找，因为整个山脉只有这一地方被破坏。赵云澜站前祭台上看着遍地的打斗痕迹，将地表的植被都翻扬起来，漏出下面的土壤，一地的生灵被害。

赵云澜屏气凝神了一会，以拳化掌震向地面，霎时间整个地面都抖动起来。赵云澜站在其中，神色自若。突然，一有声细碎的破裂声，整个空间开始裂缝，转眼间，天地变换。赵云澜依旧站在祭台之上，祭台也依旧一片狼藉，但这份狼藉和刚刚大相径庭，刚刚打斗痕迹明显，而眼前这些痕迹都是出自一个人只手，有人在这里找什么，并且找到了。

赵云澜看着远处山坡上植被生灵被焦烧了一大片，有风从那吹来，空气中立刻多了一丝异样的香气。赵云澜知道，那是被相柳的血腐蚀过的迹象。《大荒北经》中记载，"其所款所尼，即为源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

世人只知相柳身怀剧毒，源泽之水腥臭苦涩异常，却不知相柳的血有异香是这世上唯一解源泽毒的良药。

既如此，那么《海外北经》中所记，"其血腥，不可以树五谷种。"就大有问题了。在昆仑的记忆中，相柳虽身负重伤，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可远没有到血流成河的地步。那么是谁让世人知道相柳的血可致五谷不生，又是谁隐瞒了相柳血的真正用途？

赵云澜知道，相柳来过，她找到了封印自己三魂的炼炉，并且通过某种手段打开了它，拿到了自己的三魂。

可沈巍并不在这里。

赵云澜脑海里一闪而过特调处里郭长城手边的那一袋城南坚果铺的点心，也只有一个人，心智不全。想到此，赵云澜立刻回地府，下黄泉。

赵云澜这人极其聪明，他知道对方在故意引导自己，让他看到的都是当年真实的景象。他也明白，自己之所以会对相柳这么号人物的记忆会模糊成那个样子，必是当初有人做了手脚，这个人不可能是沈巍，相柳身死之时沈巍与沈巍只有一面之缘，没有动机。那个人想让昆仑忘记相柳的存在，就能忘记相柳之死。因为只要昆仑记得，就会对相柳之死存疑。

就算相柳毁了黄河之堤，残害的生灵无数，可若真要惩处杀了即可，何至于待罪轮回五千年？做了整整五千年无魂之人？五千年之久便是她当年杀尽天下生灵也抵不过一千年待罪。轮回是神农氏一手创立的，大禹想往里塞人就塞？还是神农氏本就参与其中？

赵云澜想到神农氏看到相柳行刑时一脸冷漠的样子，心里并不好下决断，因为神农氏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相柳，觉得她的存在，她的神力，本就对天下苍生是个威胁，就像他讨厌沈巍一样。虽然最后也证实了神农氏对相柳的隐患担忧是正确的。

那相柳找沈巍做什么？

赵云澜并不认为相柳可以和沈巍抗衡，且不说相柳如今实力大减，远不如当年全盛时期，就算她拿到自己的三魂完成了肉身与三魂七魄的融合，全盛时期的相柳也不能和比肩三皇的沈巍相提并论。

可如果相柳动用锁神链就不好说了。赵云澜想到祭台一片狼藉，相柳拿到炼炉一定会想方设法打开它，而锁神链和相柳三魂都在里面。

相柳与沈巍无冤无仇，难道是冲自己来的？赵云澜实在不记得自己的怎么得罪过相柳，又或者，他们之间却有恩怨，但他的这部分记忆被人抹去了。

无论赵云澜是何种想法在看到沈巍被锁神链拴在大神木上且负伤的时候他心里的那根弦就崩断了。

她竟然真的敢伤他！

赵云澜想都不想，一鞭子甩向相柳，相柳迎面相对，丝毫不惧。

赵云澜一鞭子抽在相柳胳膊上，相柳身上的丝帛应声而裂，渗出血来。相柳恍若无查，甚至提起了兴趣，"若论单打独斗，我确实不敌你们两个，但若论用毒，便是二位一起上我也是能放开手博一博的。"

"那你就试试！"赵云澜也被勾了真火了。

一切以法化毒都可用法术破解，赵云澜边拆边打，招招毙命，相柳正面相迎，丝毫不畏惧，但到底能力悬殊，很快就落了下风。

沈巍在一旁看着，赵云澜盛怒之下天下鲜少能有人在他手下走过这么多招，只怕相柳是真的拿到自己的三魂了。百余招之后相柳明显不敌，节节败退，可她却越斗越勇，完全不顾自己会受伤的风险，赵云澜的所有招她都接，眼看赵云澜再过个把招就能杀了相柳，沈巍脑海中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突然清晰起来，大喊："云澜别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