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啤酒的醇香酝酿着冬夜新雪，清新的野味沾在鼻息全是沁人的干净透彻，落满了银河的璀璨星辉比钻石更清亮。可是这里不是他的家。日本的苍穹会是怎么样的呢，宁静又喧嚣，清秀又粗野，还是精细而恢弘？当日光滴落优美的鹅黄最后的余晖也耗尽，东京那辉煌的路灯应该会一盏盏地亮起，蜿蜒出亮眼的繁华和温暖。如果有机会，他想再一次踏入那片车水流光里。工藤新一捏着小罐啤酒坐在路边的花坛仰着头这样想，也只有想念家乡的时候那些脆弱和孤独才不经意地浮起。或许是在异乡的生活真的让他心力交瘁，明明离开才两年多而已，对那些曾经以为很熟悉的京都大阪和东京，竟然都已经记不清了。远处的街游走着不归的男女，橙黄的啤酒泛起厚重的白色泡沫沾湿他的指尖，轻快节奏的曲在商店里不知疲倦地响，一遍遍地热烈轰鸣却也只让他的单薄的背影更静寂。“……工藤君？”带着不确定和诧异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杰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只是今天心情实在太差，才出来晃晃，却没想到一个月之前才在Redwood森林公园里见面的那个少年，竟然会一个人坐在马路边喝啤酒。“你还是来抓我的吗？”啤酒苦涩的香气让工藤新一微醺地眯起眼，不拘小节地朝年轻又单纯的士兵举起了易拉罐啤酒。“他们说你是组织的人，但是我觉得你是好人。”杰森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他盘腿坐在工藤新一身边，“而且如果你愿意花点时间听我说会话，我会觉得很感激。”工藤挑了挑眉“嗯”了声表示自己在听，深黯的树影斜斜地垂下来带着稀疏的灰色影子在他白色的鞋尖游弋。“我今天差一点就升职了，升职以后可以加入FBI一些各种各样的行动，不用像现在一样每天看着办公室了，还要给我特殊贡献的勋章。”下颌搁在膝盖上，杰森抬头盯着远方模糊的灯火，就这样没头没尾慢慢地说着。“这样很好啊。”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聊天，工藤伸直了一条腿，晃了晃所剩不多的啤酒。他们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聊着，苍穹晚星很高，城市色彩斑斓，浅浅静静的仿佛连时光都凝滞了下来。“他们说抓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是我的功劳，说是那天我开枪打中了他，为抓捕争取了时间，但是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开枪的不是我。”杰森有些不敢看工藤新一的眼睛，怕他的脸上写满鄙夷和不屑。“不是你吗？”可是少年并没有露出任何情绪，工藤沉默了一会，伸手为他递上未开启的啤酒。“不是，”杰森情绪有些低落，垂着头轻轻摇了摇算是否认，“那天我很害怕，眼睛看不见，慌慌张张周围又一片混乱，甚至连他的声音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是我很明白那样的枪法，可能是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做到的。”易拉罐盛着冰啤在这寒夜里散着冻骨的冷，掌心贴上去，体温被缓缓抽离，似乎就连最温暖的血液都缓慢停滞了下来，只有微苦的失落绽开在酒精刺激过的喉头。“FBI的勋章象征着无上的荣耀与光辉，也是我的梦想，但是我不能因为这样的原因接受，我太弱了，不配拥有它们。”冷冽的啤酒顺着滚动的喉结灌入身体，毛细血管都战栗地缩起，微弱的不甘在内心最不堪的深处痉挛，杰森发了一会呆才发觉自己已经把工藤的酒都喝光了，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去自动售货机又买了几罐。说来也挺可笑的，也许天注定，他的一生都是那么普普通通，不会和赤井长官那样有着令他人欣羡的战绩，不会拥有那些金碧辉煌的勋功章。唯一的一次如此接近那金色的荣光，却又自己选择退怯。夜已经很深了，路边的人愈发稀少，车水马龙逐渐隐褪为轻淡的冷寂，工藤坐在马路边静静地看着神色复杂的杰森，将手里的啤酒罐捏出细微的脆响。“你相信吗，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有一个人穷其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易拉罐搁在路沿，墨绿的铝浸泡在黄色的夜灯里，细小的水珠都是伶仃孤独的萧条，工藤新一轻笑着，像是安慰对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我是不信的。”少年站起来舒展身体，唇角若有若无的苦涩化为自嘲又沉淀为柔和的希冀，“想要的东西，总会有的。”这么多年，他也是这样一直坚信着。会得到的，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总会成真。他侧过身体站在杰森面前，从口袋里掏出精致的小东西递到他面前。“这个送你。”杰森呆呆滞滞地翕动了唇，摊开的掌心里静静地放着一枚子弹形状的勋章，纹路平淡不张扬却又又十分精细，金灿灿的在这暗夜里十分璀璨。就算他再怎么无知，这样的东西一看都知道绝对是高级货。“这是……”“既然你不愿意接受FBI的勋章，那这枚与你的所有长官都无关，就算是以赤井秀一个人身份送你的。”“赤井……什、什么？”听见某个可怕的名字差点没把含在口里的半口啤酒喷出来，杰森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又很狼狈地坐了下去，手足无措得很滑稽。这是赤井长官的东西吗？他又不是活腻了，怎么可能敢要。“是赤井长官送给你的？”年轻的士兵手忙脚乱的样子倒是让工藤笑弯了眼，赤井秀一这样下去真是不行呀，连他的士兵听见他的名字都吓得半死，这样的男人不温柔一点将来怎么找得到恋人？一直找不到恋人的男人不是很可怜吗？“唔，算是他送给我的吧。”当时明明发现了自己偷拿了他的勋章却也没说什么，这应该是默许了吧？“现在我转送给你，就当是他送你的鼓励，你可得收好。”工藤将金色的子弹勋章别到杰森的左边胸口，那耀眼的色泽让杰森呆愣又窘困地腼腆起来，他想要摘下来却又实在不舍得，这种感觉就好像真的站在全世界的欣羡里披戴着无上的荣光，快乐和幸福真实又刻骨铭心。“这是我们的秘密，别告诉他就好。”果然这样的勋章适合最纯粹的人，替杰森拉平衣角，尽管有些不舍却还是告诉自己，那枚勋章应当送给比自己更适合的人，工藤在黯淡的夜光里悄悄轻笑，却有消散不尽的落寞印刻在他的眼底。他和赤井秀一生活了那么久，这是男人留给他唯一的东西，是他们曾经如此靠近仅有的证明，离开赤井秀一以后，他只要是一个人的时候都会偷偷在指尖把玩着它，而现在，陪伴了自己那么久的子弹勋章就这样带着体温和记忆一起送出了手。事情好像有些糟糕，工藤躲在对方视线死角里有些为难，有些埋藏在最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的温柔情绪被唤起——他竟然有些想念，那个会给他做饭吃、明知是敌人仍旧会放不下心来救他、会板着脸与他冷战好几天都不见面的男人。他做的饭并不是很好吃，可是那晚的怀抱却非常非常的温暖。这真的不是一个好兆头。【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