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房间只有一铺床,空得令人心慌。安安静静,似乎没人存在。「也不是这个配方,对不起,工藤君。」「这个配方是毫无意义的伪药物,它起不到任何功效,我想,应该是还差其他的什么东西。」手机被随手丢弃在床边的地板,屏幕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光亮便沉默地黯淡了下去,那些令人失望的文字也一并隐没入黑暗。这样很好。工藤新一仰面躺在床上,呆呆的什么表情都没有。布鲁克斯从纽约证物局带出来的东西是之前组织丢失的药物配方单,因为任务失败而被FBI收缴了去,之后获加告诉他,组织上面曾有人传话说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找回来。所以他以为这个很重要,以为这个是他所要的,以为这一次他可以结束这段噩梦般的人生。所以他费尽心力设局摆了布鲁克斯一道,自以为这是高明的举动,除掉了竞争对手又利用他拿到药剂成分单。再借了杰森的手来开这一枪,组织和FBI都不会怀疑到他,然后在子弹横飞烈焰怒蹿里抢先一步拿走了这张纸。那是自以为的天衣无缝,那是自以为接近成功激动若狂的欣喜,急不可待地将那些复杂难懂的化学符号发给仍在东京的宫野志保,半晌后只得到这样的结局。将那张曾以为很珍贵的纸丢在角落里,他抬手挡住眼睛拒绝一切光明,像是迷路的小孩,他找不到黑暗中的出口,找不到生命可以延伸的可能性,甚至找不到明天在哪里。ATPX系列药物,4869意味着它在两年前已经实验了四千八百六十九次,两年后的今天也许实验的次数已经以万为单位,他需要花多少的勇气与运气,才能在这上万次里找到那第四千八百六十九次?宫野志保曾经告诉他期限只有三年,现在也已经过了大半,数不清失望了多少次,那些无疾而终的尝试让他所有的期待分崩离析。命运总是会一次次不觉疲倦地告诉他,那个怀着对未来的憧憬的自己有多可笑,尽管如此,他却也只能再一次挣扎着爬起来去做下一次尝试,直到死去的那天。淡色的日光散落开像是被撕碎的白色纸张,轻快地掠过高低重叠的树影,挤入陈旧老巷之间的罅隙,最后落在人们的指尖,却没有任何温暖的感觉。“目前审讯有了一些进度,”詹姆斯将记录资料递给靠在一边的赤井秀一,“他在组织里的代号是朗姆,属波本的管辖,这次是想要拿回组织遗落的药剂单。”“竟然潜进FBI那么多年,这次如果不是指纹出错可能我们还没有发觉的时机。”“至于那个指纹已经拿去了物证科去仔细地比对,不是FBI抓捕名单里的人更不是秀的,我打算让证物科扩大搜寻范围,如果里面有什么玄机至少我们不能错过。”茱蒂只觉得心悸,却也有些不愿承认的黯然,“那cool kid……”无论怎么样她还是很喜欢那个少年的,在工藤新一身边总觉得有种能够安定下来的平静,她始终不愿意承认他们是敌人。“工藤新一在尊尼获加身边已经两年半,在组织代号是Rye,手段灵活头脑很好,帮着尊尼做了不少事情,辅佐尊尼在北美树立了难以撼动的威信,布鲁克斯潜进FBI很久,这些年与组织的其他人联系不多,更多有用的也问不出来。”Rye。这是曾经让他深入骨髓的名称,赤井秀一准确地接到詹姆斯若有深意地一瞥,翻阅资料的手有了微弱的停滞,他曾经放弃了「赤井秀一」的全部,去全心全意地成为了「Rye」,这是难以描摹的复杂情感。“波本与尊尼不和,看来这次是他们在内讧。”负面的情绪被极好地收藏,赤井秀一点了烟燃了火目光平静而悠远,“工藤新一在借FBI的力量除去朗姆,相当于削弱了波本的力量让尊尼能更快地上位。”他仍旧执拗地不愿称呼他为Rye,因为那样就好像是失去了什么。好像是自己内心深处很重要的一部分,一旦被赋予了那个名称,就会被干净地抽离,原本是自己的东西就会永远存在于尊尼获加的身边。“不过不可否认,他也替我们除掉了一个危险的角色。”也许FBI也需要感谢工藤新一,詹姆斯疲累地显然不想再谈这个令人沉重的话题,“对了,第五驻地的你的那个士兵这次有功劳,上面说可以给他升职,还奖励一枚勋章,毕竟抓住朗姆大部分是他的功劳,在那种情况下能命中,枪法很了不起。”“是,我明白。”的确,当夜旧金山的大风影响子弹线路,火焰的高温影响空气的密度扩大射击误差,黑夜又很大程度地影响视野的清晰度,当时杰森和朗姆的距离约莫有五百码,他能够选择最好的射击角度,能在朗姆进入射程的那一刻果断地开枪并且如此精确的命中,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在那种不利的情况下还能如此轻易地打出五百码,说明他的枪法应该远远不止这么多。如果真的是有这样的枪法和胆识,或许直接提拔上来也未尝不可。不过是自己太忙于组织的事情而忽略了自己的下属吗,真的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注意到?如果那一枪不是他开的……精妙的枪法,利落的判断,被拿走的证物,想到在西雅图的时候关于工藤新一的猜测,赤井秀一的神情开始变得琢磨不透的微妙。是你吗。如果是工藤新一开的那一枪,那么证物应该也被工藤新一捡走,组织三番五次试图夺回这张药剂单,说明它很重要,但是至今并未得到尊尼得到它的消息。工藤新一如若是全力辅佐尊尼,捡了那张组织那么重要的药剂单,为什么没有交给尊尼获加。工藤新一并不是好大喜功的人,想要独占功劳的可能性很小。那么会是另外一种可能吗?赤井秀一心不在焉地推开会议室的门,意料之外,看见杰森站在不远的地方,他抓着栏杆低着头神情很犹豫,看见自己出来了年轻的士兵有些窘迫地站直了身体。“有事?”听见长官低沉的嗓音杰森下意识地挺了挺背脊,他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从何开口,深吸了口气摒弃了一些复杂的思绪,他还是决定要说出来。“赤井长官,今天我接到了关于奖励和升迁的调令,”杰森抬起了头,努力直视着赤井秀一的双眼,“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他沉默了一会抿紧了唇,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神情是放下了沉重后的轻松释然,字字句句说得很清楚——“那一枪不是我开的。”【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