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肩上的伤口与肺部的不适,少年只觉得心急如焚,找不到尊尼获加,不详的预感在他心头泛滥。卡迈尔和杰森没有追上来,这并不是因为他跑得够快,而是对方有足够的信心放自己离开,赤井秀一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输。森林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风在林间呼号着像是悲壮的战歌,日光缓慢地隐退,高山的影像愈发清晰,渐渐有雪的味道弥漫上来,浓郁如花香。“RYE?”在这种地方遇见少年,Cinderella有些惊讶,她在被尊尼获加丢下后一直追着他到这里,她以为少年早已经和尊尼汇合了,看来这些FBI有些难缠,“接到斯普莫尼的信号,箱子丢了,他马上就过来,那边那辆雪地摩托是你和尊尼的。”“去把摩托开过来!”箱子丢了已经无所谓了,RYE脸色极差,这支FBI的队伍很强,如果稍微不谨慎丢了性命也是很有可能。“把车开来,不要正面交锋,我们先撤。”重复了一遍,少年摇晃着走了几步,尝试着恢复一些体能,“获加呢?”Cinderella懒散地扬了扬棕色的卷发,给少年指了个方向,不紧不慢地仿佛对尊尼的死活并不关心。RYE顺着女人指的方向看过去,从那郁郁葱葱的古木阔叶间隙,这空间已然豁然开朗,那是磅礴的白色山脉,黯淡的色泽带着微蓝的是山麓粗犷的纹理,那纹理分割了白雪形成了浅色的河流。他惊觉了这一切,远处尊尼获加的位置是半山腰,那不远的地方是高耸的雪山,洁白的积雪在流动的云线里像是神圣的幻觉,却拥有着足够摧毁一切的力量。他大概能猜到赤井秀一想要做什么了。却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尊尼获加准备继续追寻赤井秀一的下落之际,炸弹暴起的沉重轰鸣刺入耳膜,那并不是在空气中爆破的尖锐,而是低沉地闷响,炸起了那片高山雪,炸弹埋得足够的深,威力足够的大,让那些雪山冷白色像瞬间爆发的野兽,呼啸着狂吼垂直冲上云霄。那皑皑白雪以雷霆之势如同海啸扑面而来,它们从不远处的雪原掀起惊天暴风,形成万丈高楼在一瞬间垮塌散成雾色灰烟。铺天盖地的暴雪席卷着冷冽的气息,呼吸瞬间被冻结,死亡的冷意从鼻尖迅速窜到肺部的每一粒细胞,狂雪像撕心裂肺的嘶吼着不可遏的愤怒,在雄厚伟岸的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任何人都是如此渺小而卑微。赤井秀一静静地站在侧面的竹林里看着远处的尊尼获加,表情里平静而看不出任何情绪,这一切是他设好的局,丢下工藤新一提前一段时间来到了Redwood,将森林的地形地貌做了缜密地研究,在这雪山积雪最厚最蓬松的地方埋上了足够的炸弹。细心地规划了雪掩埋的区域,故意牵着Cinderella的手见到了尊尼获加,装作不敌狼狈逃走,都只为了将他引过来。而现在他赢了,再强的人类也无法抵御大自然的磅礴力量,再精妙的枪法也无法阻止这一场疯狂的雪崩,这个男人即将被掩埋在皑皑之雪下。这样做工藤新一也许会恨他,但是他仍旧无法做出任何让步,他们始终是敌人。这是大自然最强的杀手,雪从山上疯狂而下,凛冽的寒意冻得他指尖发凉,却只见尊尼获加静静地站在原地,竟没有惊慌地逃离。这让他错愕,赤井秀一敏锐地捕捉到尊尼获加投过来的视线,那是带着嘲讽与戏谑的轻蔑,即使那铺天盖地的雪崩在半空中滚滚落下已经接近了他的位置,再片刻就足够将他彻底湮没。在这种死亡之刻,他竟然还如此云淡风轻地向自己挑衅。有种不好的预感,赤井秀一在爆炸与雪崩的轰鸣声中分辨出隐约的引擎声,只见银黑相间的雪地摩托从山下方左侧的竹林里冲出,车速奇快应当是到了最大码力,雪地轮胎割开地上的积雪让白色的烟云飞溅,一时竟与从天而下的狂雪雾气轻飘飘地融化在了一起,无法分辨人影。他却还是认出来了,那是工藤新一。他也分辨出了尊尼获加的轻蔑神态,那是独一无二拥有着少年的炫耀,是在战争中获胜的洋洋得意,这场战争却不止止是枪口刀尖的交锋,更是某份情感的归属权。内心潜滋暗长出早知如此却也苦涩的怒意,那失去和被叛离的情感在结局揭开的一霎难逃悲哀,赤井秀一端起枪瞄准雪雾朦胧中摩托的轮胎,然后开枪。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被迫得承认他即使赢了,却也输掉了那份最珍贵。所以无论如何,都再见了。子弹带着荒凉失望的自嘲杀入雪舞中,在那山崩地裂的暴风里工藤新一早已控制不了摩托,最大码的车速在这狂乱的气流里早已失去了平衡,只在苍白色的茫然中看见赤井秀一的影子,然后能感觉得到子弹擦过车轮的边缘,让他几乎翻下车去。他知道子弹没打中轮胎只该感谢这怒张的狂风和失去平衡的车身,赤井秀一对他或许永远不会再手下留情,这一切却来不及悲痛了。工藤新一努力睁开眼,已经能看到那纯白带灰的单调颜色覆盖这人世间,连血液都感到刻骨的寒冷,他想,也许来不及了,如果被埋在这片苍山雪岭,他的人生大概也就化成一缕灰。他紧紧闭着眼,鼻尖都接触寒气的一瞬间,感到有人跳上了摩托的后座,有力的手臂揽过他的腰,发梢挠在他颈边,带着寒意的手掌包裹住他的,不可忽视的强大力量将摩托的方向瞬间拧回正道,雪崩轰鸣地掩埋了这狭窄的世界,而这个男人带着他在毫秒之间逃离。不但没有任何惧意,反而带着享受和愉悦,尊尼获加在他的耳边说——“睁开眼,和我看这美妙的白色人间。”【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