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君,抱歉,请放下你的枪。”或许这就是命运,当他耗尽心力摆脱了波本和朗姆却又迎接了FBI的枪口,这无数的高墙阻碍让他觉得疲惫又无奈。工藤苦笑着慢慢放弃了手里的枪,弯腰将它放在雪地上,因奔跑而剧烈喘息吸入冷冰冰的空气,带着雪味的寒风灌入他的肺,冻着已经隐隐作痛的四肢百骸,杰森的出现真的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你这一路都跟着我?”不知道是他的注意力被分散得太多,还是杰森完全不带有任何有威胁的气息,他就像是天生的狙击手,这一路工藤新一竟然毫无察觉。不,或者应该说他绝对是最优秀的狙击手,这远远地超出了他的预料。“詹姆斯长官交代的,我一步都不能离开你,对不起,请往后退。”语气带着不安和恐惧的颤抖,杰森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持枪的手,踩着雪又逼近了工藤几步。他只是为了执行詹姆斯在会议室的那句嘱咐,也许这只是一句简单而无心的言语,可是他却真真正正地试图执行它,他几乎一无是处,只剩下这点专注的认真与执着。有时候藏在离工藤很远的树丛里,有时候躲在林间堆积枯叶老树条满是泥泞的凹陷,有时候甚至把自己埋在刺骨的冰雪里,身体已经有些不堪重负的疼痛,可是完成上级的指令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多少次,他看着工藤新一陷入危机想要现身,却又在出去帮忙的前一刻,危机被工藤新一化解。而现在应该是时机了,这路线已经非常靠近赤井长官划定的区域,他不能够放工藤新一进去。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这样做,进入FBI以来第一次用枪指着的人真的不希望是他,他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头,眼眶也有些泛红,“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很优秀。”如果他会输,大概因为他到了最后还是小看了FBI这支队伍,工藤疲累地阖上眼吐出肺里浑浊的自嘲,赤井秀一大概真的带出了非常优秀的士兵。“那么请举起手,后退。”身后传来男人略低的嗓音和子弹上膛的凛冽声,卡迈尔端着枪站在工藤身后,示意杰森将工藤放弃的狙击枪带走。一个尊尼获加已经很麻烦了,无论如何不会让工藤新一与他见面,只有分开他们逐个击破或许才是最好的解法。“我明白了,卡迈尔先生。”缓缓开始后退,看着自己的狙击枪被杰森捡起来,看着脚印在雪地里深深浅浅地往后延伸,那是无能为力的深深遗憾,有些故事他构思好了剧情却永远有无法预测的意外切入他的人生。在他沿着森林边缘后退的时候,更为激烈的响声突兀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那是火炮爆破的巨响,横扫千军的威力让这半边森林都为止晃动,他知道这是斯普莫尼给的信号,就像是天赐的良机,那轰炸声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这就是所谓千载难逢的一瞬间,少年快速调转身体往最近的森林里跑,紧跟着意识到的卡迈尔下意识调转枪口指腹抵住扳机。要开枪吗?现在再考虑这个问题却已经晚了,工藤反手在身后的雪地里丢下微型炸弹,低沉的轰鸣声炸开掀起了地面厚厚的积雪,白色如同烟花一般盛大的绽放,雪沸腾在半空形成白色的屏障,飘渺又真实的雾气融化在这色彩斑斓的森林,完美地隐藏了少年的身影。工藤新一知道,杰森是个新手,仍旧心怀单纯的天真,在关键时刻他可能无法真的做到开枪杀人,而且他的枪法并不好,即使他朝正在快速移动的自己开枪也未必会打中。而卡迈尔虽然经验老道枪法一流,但是他却有致命的弱点,这个弱点在之前过竹板的时候就已经非常清楚,他竟然会因为担心自己这样的敌人而出手劝阻,所以在自己逃离的那几毫秒他会迟疑是否要开枪。而他只需要这一瞬间的迟疑就足够了。工藤新一,利用这种手段的你还真是卑劣啊。林间的风带着因为爆炸而弥散开的雪雾,工藤新一在这茫茫纯白迷惘中穿过枯老的竹叶,掠过高低的山坳,这样的自己真是可怜到连自己都有点看不起,他却仍旧不能停止前进的脚步。对不起,利用你们的善良。“工藤君……”躲避不及被爆炸波及的杰森从地上爬起来,他的手里还握着工藤的狙击枪,身上白花花的都是半空中砸下的雪,他用力揉了揉眼睛,也许是连眼睛里都进了雪,眼眶疼痛得他想流泪。为什么你要选择逃跑呢,为什么无论如何都要做敌人。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能和平相处,没有武器,没有火药,不需要战争,不是多么快乐幸福的事情吗。这样的话,你就能站在我的身边,我们做朋友。卡迈尔神色复杂地望着少年离开的方向,身体被炸开的雪砸得很疼,他沉默地拍去落在他肩头的雪打开联络器,“他跑了,秀。”联络器的那一边是更加静默的呼吸,赤井秀一倚着竹树所有的神情都藏在黯淡的光,森林深处连细小的雪粒都落不进来,只有昏暗的光线和清晰的竹香。“嗯。”沉静太久只得到这样的回应,赤井秀一指间夹着薄薄的纸张,那是之前放进口袋里的少年的相片,他一直带在身上,因为和尊尼的交手,照片沾上了一些血污,却仍旧不妨碍他将少年的面容看清楚,十七岁的工藤新一带着与二十岁一样的面容,穿着帝丹高中的校服在那张照片上笑得自信而清朗。那样的笑容在男人的指间轻微颤抖,在他的心尖疼痛地铭记又剥离。垂下手,照片在手中被揉皱,在掌心被指尖一点点撕碎,从眉眼到颌角,直到那零碎的碎片再也拼凑不出任何摸样,男人松开手让它们残破地散落在脚下涔涔流动的溪水里。它们流走了,跟着风飞走了,在深深野草里腐烂了,在空阔的古木里失踪了,再也无法回头。“不用追了。”望远镜里已经捕捉到不远处尊尼的位置,浅翠的浮光层次模糊地掠过昏沉的森林,轻风卷着山间的细雪撩动着平静的溪流,竹叶带着微苦的疼痛落在他肩头。“让他过来吧。”工藤新一这么不顾性命的逃脱,还有哪里可以去?所以他只会回到尊尼身边,除了尊尼获加他已无处可归。那就是那枚戒指承担联系的所有情感,那种情感远远浓烈过自己这些不为人知的悲哀。赤井秀一眼神是深不见底的冷漠,这样的决心真是令人敬佩,那么想在一起的话他就成全他。【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