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森林舒展开苍老的身体,青苔扭曲蜿蜒地延伸出类似的痕迹,蚁群悄悄地抱着食物攀爬在树梢看着它们所没见过的人类,枯死的枝干弯垂着消瘦的身体姿势摆得普普通通毫无印象感,这个世界里每一笔色泽都神似,每一棵古树都相仿,甚至连每一个角落都郁葱得如出一辙。移动设备没了信号,再强大的导航系统也无法避免迷路的结局。工藤新一弯着腰在山涧里小心行走,避免撞上那些横斜着的低矮枝干,走散只是需要一个分神就能达到的事情。赤井秀一已经在这模样相仿的迷宫森林里失去了踪迹,卡迈尔和布鲁克斯也都不知各自走到了什么位置,他已经顺其自然地摆脱了那些FBI。深深的枯草挠着少年裸露的脚踝,刚抽出嫩芽即坠跌的骨朵落在他肩膀又悄悄飘下,工藤弯下腰来拨开草丛细细地寻找,直到在山涧溪河边找到了斯普莫尼给他留的箱子。打开来,工藤新一暗自感叹斯普莫尼终于还是有了点用处,箱子里放着一只纯黑的短枪,微型炸弹和乙醚烟。握住黑色的枪,工藤估摸了一下位置便在山林间快速穿行,他记得FBI有个A组是呆在石道的入口那一端吧。解决他们,辅助斯普莫尼完成交易,然后回到尊尼获加身边。这就是他应该走的路。少年踩过的浅浅脚印很快被新的落叶所掩埋,细小的声响在这偌大的古木丛林里甚至不如鸟鸣。只有苍穹下的模糊浮光掠过起伏的树影,在窥探这生死人世间。而那浮动的树影在正午的温暖明亮里却被匕首锋利地划碎,伴随着凛冽的白光被分割成支离破碎的影。尊尼获加噙着邪魅而优雅的微笑,踩着悄无声息的步子,左手持着的刃光比那白雪更苍凉。浑身紧绷的肌理勾勒出漂亮的线条若是那准备猎食的雄狮,积蓄着的力量源源不断底充沛他的四肢,心不在焉的困倦目光藏着充满讽意的轻蔑。走散的FBI在这深浅层叠的翠光里像是迷失分散的鸟群,暴露出天真致命伤。“一个人走会不会比较危险呢。”不知不觉地靠近一个正探视前方的士兵,尊尼似笑非笑地从身后一手捂住他的嘴,左手干净利落地将匕首捅入他的心脏。他的每个动作恢弘大气,流畅如重复了千万次的本能。深深地,没有一丝犹豫地没入整个刀身,手掌甚至干干净净没有沾染一点血迹。动作持续了几秒钟,生死一瞬像是被黑白壁画定格,被他描画得艺术而高雅,轻描淡写地拔开匕首,让那个士兵静悄悄地倒在溪水畔,鲜红的颜色一点点顺着溪流淌着,他再漫不经心地往不远处的另一个士兵靠近。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没有人发觉他,只有那日光在残酷地发凉。像是无处不在的影子,像是云线下涌动的风,他是象征着死亡的最高级恐惧。尊尼获加,组织最一流的杀手,他站在璀璨之光里,却将黑暗演绎为全世界的美妙独奏。他的动作像是弹奏华丽的乐章,跳跃的音符是他兴致盎然的节奏,捂住士兵的嘴,割开他们的咽喉,刺入他们的内脏,让他们在沉默中在恐惧里睁着眼死亡。避开鲜血喷涌而出的方向,让自己的衣衫不被弄脏,尊尼获加在指间转着带着淅沥鲜血的匕首,腥甜的殷红遵循重力地坠下染红了纯白的雪,艳丽的死亡在他指间绽开如花,掩盖了利器应有的锐利锋芒。静寂的森林不知不觉中渗透了死寂,那些走散的FBI在这林间,存活着的同伴已经越来越少,鲜血缓慢地淌出仿佛能湮没这纯净的大地,山林间竟然全是尸骨与血腥。这片森林到了最终,还能站着的只剩下他一个人。松果从不高的树梢掉下来,砸在石头上又骨碌碌地滚到了尊尼获加的脚边。尊尼饶有兴致地回头看,棕色的小松鼠趴在树干上,黑色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带着湿润的微光,小爪子不知所措地在空中晃着。“没拿稳吗?”男人歪了歪脑袋笑容里带着一点孩子般的邪气,尊尼踢开他脚边的尸体,拾起了那个松果,见小松鼠也不怕他,就把松果递到了小松鼠的爪子里,再摸了摸它的头,“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伤脑筋。”带着无声谴责,不太开心,又有一点不喜欢的眼光,就像是他干了坏事之后他身边的那个少年的眼神一样。似乎是恐惧他身上浓浓的杀气,小松鼠抢过松果就蹿得没影踪,只留下热脸贴了冷屁股惨遭抛弃的尊尼获加。“糟糕了,不自觉就杀了很多人。”尊尼苦恼地盯着他干净的手掌和血淋淋的匕首,心情低落地垂下脑袋郁闷地,“RYE要是知道了我又要挨训了。”悲痛地晃了晃脑袋听见不远处的细微声响,尊尼快速转身右手抽枪,单手上膛到开枪只在一瞬之间,枪声轰鸣在这个世外净土,在对方对他开枪之前,子弹穿过远处的士兵的额头,爆裂的血色溅开在苍老的树根。“都推给斯普莫尼好了,就说是他杀的。”不以为意地转着枪,左手的匕首已慢慢冷却,想到了好办法的尊尼获加顿时心情好转,带着萌萌小桃花,舒展了筋骨离开这片满是尸体的山林。那么,游戏开始。只是这游戏会有点血腥,这或许也是赤井秀一选择独自行动的理由,尊尼获加与赤井秀一在这件事上似乎有了默契的共识。就像是被屏蔽的玩家,这一切的残酷,都不会让那个少年看见。【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