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翼颓丧，疲态俱现，却依旧有着孤鹰濒死前的凶狠。
因为骂的是罪人，打的是罪人，所以那些口水也好，拳头也罢，就不是暴力不是发泄，不是跟风，不是嫉妒的宣泄，更不是对虎落平阳生出的无限快意，而是在惩恶扬善。
佛前香烧起，诸天神佛在云端叩问，或怒或慈，跌坐持环，俯视茫茫众生。这些年来，墨燃不喜看着高天，若天上真有神祇，他眼中藏着罪孽，埋着祸心，怕会被发现。但这一刻，他终于放松下来，他仰望着天际，阳光如洗，将他那黑到发紫的眼眸浸润成琉璃浅褐，竟成纯澈。他看着天空，天空疏疏朗朗，连云都是浅的。
少年笨拙的缝制一块洁白的帕子，一针一线，开一朵终年不败的海棠花。
把心里沉甸甸的都是暖，是后来种下的蛊花所无法容忍，必须吞噬的暖。
一切兵荒马乱，就此偃旗息鼓。
情有时疾如雷光电闪，有时又慢如滴水石穿。
他在人生的长河旁，抱着他小小的，湿漉漉的篮子，他蹲下来，篮子是空的的，他呆呆望着江潮奔涌，逝者如斯。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只有这一只小破篮。他拿着它，网一场注定会碎的梦。
他看到他的神祇御龙奔策，自高天俯冲而落。
他看到他的神祇白衣招展，恍若谪仙。
他看到他的神祇在哭，楚晚宁……在哭啊
地狱太冷了，墨燃，我来殉你。
我不想后人提到我们的时候，奉我为神，指你为鬼。我不想后世书载这一段时，写你我反目，师徒成仇。若我不能为你沉冤昭雪，墨燃，墨微雨，踏仙君，我愿意和你一同受万世唾骂。
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生或者死，我带你回家。
是踏仙君用自己的魂，护住了晚夜玉衡。从此他永堕黑暗，而他长留光明。
在末日的余晖里，血融了血，肉缠上了肉。
墨燃墨燃，墨是黑暗，燃是光明。他一生寻求光明，却终难逃夜色深浓。
我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他从头来过的时候，我连一抹骨灰都没有！
是我薄你，死生不怨。
他再次伸出手，这次并非狭蹙，他甚至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就这样把手伸过去想要去什么那张与前世如此相似的脸庞，冰凉的，染血的脸庞。
“弟子师昧，恭送师尊。”阳光洒下来，落到他素净的衣冠上“江湖道运，师尊，一路保重”。
你从来没有欠过我，从一开始，便是我欠了你。
他纯澈，干净，像是初冬时天空飘落的第一场新雪。
“我可以代替他，成为你想要的利刃和凶器”
“我可以代替他，成为你想造出的杀人恶魔”
“换我吧”
他看到灯花下仔细绣着海棠手帕的自己，看到托腮坐在石桌前笑着看师尊吃月饼的自己，他看到月下对酌，第一次带梨花白给师尊的自己。
从此仇恨将会滋生。回忆里那些温柔的往事都会换了模样。从此，他心中的炽热将熄灭，再也没有火。他眼里的春水将封冻，凝结成寒冰。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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