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丝毫没有干涉了顾淮礼选择的自觉,对于逼着他锻炼这件事,我坚定的认为这是为了顾淮礼好。
顾淮礼是个文化人,擅长四两拨千斤,原本我大概奈何不了他。于是我和顾淮礼那么闹一场有了个好处,顾淮礼非常好说话的答应我会好好锻炼。
后来我在回忆这些的时候,明白了很多顾淮礼的为难。
顾淮礼害怕自己的努力会失败,害怕被证实他真的是个废人,所以他才将这份可能好转的方法藏起来,让它成为一个不会被推翻的机会支撑着他。
而我打乱了他的计划。
正式开始锻炼的时候有很多问题,我要给顾淮礼僵硬的肌肉按摩,要帮他僵硬的肢体动作,要帮他从轮椅上站起来,要扶着他尝试行走。
顾淮礼起初很抗拒我的按摩,他不想让我碰他,甚至因此和我生气。
但我向来一意孤行,顾淮礼一个偏瘫怎么可能拗得过我。
离开轮椅后顾淮礼很难保持平衡,整个人就几乎靠到我身上。
顾淮礼个子高,比发育不良的我足足高出一个头。我扶顾淮礼扶的吃力,顾淮礼靠我也靠的歪歪扭扭。
不大一会我们两个就都气喘吁吁,累出一身汗。
“等一下,我们换个姿势。”我喘息着把顾淮礼的胳膊拿到我的肩膀上。
肩膀能承受的力更大,并且支点更高,我把顾淮礼当货物扛着,我们两个人都会稳很多。
顾淮礼好不容易站直身体后,唯一的不足就剩难以保持平衡了。
我伸手搂上顾淮礼的腰,这样固定着他,问题便都很完美的得以解决。
两具火热的身体紧靠在一起,顾淮礼的腰背很明显不自在的僵着。
我当然也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但死过一次让我的脸皮尤其厚。我不觉得不自在,我甚至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我能光明正大吃到顾淮礼的豆腐。
我这样恶劣的想着,若无其事的去捏顾淮礼腰上的肉。
手感意外的好。
这段时间顾淮礼身上的肉养回来了,细腰上的肉软绵绵的。
摸着摸着就忘乎了所以,以至于等到我回过神去看顾淮礼的脸时,他的脸完全红透了。
我不做声的重新低下头,手这才老实下来。
最近顾淮礼和我已经显得不那么生分,我们常在一起聊天,我无意间得知顾淮礼口味其实是偏淡的,难怪之前吃饭的时候顾淮礼总是喝水!
当晚我就把菜做成了偏淡的口味。
顾淮礼只吃了一口,就发现了不同。
他仔细分辨味道,然后好奇问我:“今天的菜怎么淡了些?”
我面不改色的吃着饭,借口说:“我不太会做菜,口味有咸有淡的很正常呀。”
顾淮礼被我蒙骗过去,这之后顾淮礼的饭量似乎明显提高了。
顾淮礼休息之余最爱看书,好像书里有什么致富秘诀似的。
可看书是一个人的活动,所以我便无聊的去闹他。
我坐在顾淮礼对面,把手悄悄挪到顾淮礼看的书上,挡住文字,双眼则牢牢盯着顾淮礼的脸。
如果顾淮礼生气的话,我一定会立马把手拿开的。
但顾淮礼面对我的打扰从来不恼。他顺着我的手抬起头看向我,精致的眉眼温和含笑,就着我的捣乱与我闲聊似的说话。
在顾淮礼的纵容下我开始恃宠而骄,蛮不讲理的黏着他,并且越发矫情大胆。
我缠着顾淮礼给我梳头发,欣赏顾淮礼的笨拙与认真。尽管我打结的头发难以梳顺,常常在顾淮礼不方便的手下疼的呲牙咧嘴。
我让顾淮礼早上叫我起床,但醒后仍然睡眼惺忪地赖着不起,拖着顾淮礼温声与我说好多话才拱着被子爬起来。
我在顾淮礼洗澡的时候借口不放心,赖在他房里。其实我不会真的回头偷看,我只是想看他的害羞,生气的撇着嘴不理我。
我不顾顾淮礼的反对把他推上街去和我一起买菜,看着那些惊讶的邻居和顾淮礼打招呼,让那些说顾淮礼坏话的小孩看看这个先生多么的帅气而又温文尔雅。
我过得随心所欲,惬意的简直乐不思蜀。
时间很快入冬,像药店老板说的一样,顾淮礼坚持锻炼了半个月后,有了很明显的成效。
冬月初四那天天气很好,暖阳高悬,风吹在脸上,暖得像入了春。
我提前一天订了个蛋糕,下午买了一大堆菜,晚上全都做好端上桌。
和顾淮礼吃到一半,我借口上厕所出去一趟,然后给蛋糕点上蜡烛捧进来。
蛋糕上用红色奶油写了个27,白色的奶油裱了一圈花边,在烛火的映照下绵软的蛋糕像朵被朝阳染金的云。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我胡乱起伏着声调为顾淮礼倾情演唱,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顾淮礼直直坐在椅子上看着我,无声的笑,露出形状好看的笑弧。
烛火印在顾淮礼漆黑如墨的眼中,这双寒潭似的眼眸像是被融化了,透出浓浓的温柔。
温柔满了,化成水光溢出来,顾淮礼哽咽着说:“谢谢。”
我从未觉得这两个字的分量如此之重,重到我承受不住。
顾淮礼的眼泪落到了我的心上,灼伤我了。
我不知所措的把蛋糕放到顾淮礼面前,转移话题说:“顾先生,快许愿。”
顾淮礼垂下眼看蛋糕,摇晃的烛光在顾淮礼的脸上打出明灭不定的阴影。
蜡烛被顾淮礼一口吹灭,我着急的想提醒他还没许愿。
顾淮礼却继而抬头看向我,“总是先生先生的,叫的生分了。”
我稍作惊讶,而后不以为意的笑道:“没关系啊,叫先生显得尊敬嘛。”
“是我不想与你显得生分。”顾淮礼温声道。
我恍然意识到,这也许就是顾淮礼未许的生日愿望。
可我从前便是顾先生顾先生的称呼他,忽然让我改口,应该改成什么好呢?
“顾大哥?”我试探。
“你从前就是这么叫我的?”顾淮礼抬了下眉毛,显得很疑惑。
我知道顾淮礼说的从前,是我先前对他说的那个谎。我让他误以为我和他曾今有什么,难怪顾淮礼会这么问。
果然撒一个谎就要用100个谎去圆,我只能强忍不安,顶着良心的谴责开口叫:“淮礼。”
这两个字说的,我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对顾淮礼这样的冒犯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可现在的我和顾淮礼成了平等的关系。
顾淮礼满意的点头,这个称呼就算是敲定了。
不过事实上这以后我并没好意思把这个称呼挂在嘴边。我只把这层隐晦的窃喜藏起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遍遍重复。
我是用谎言换得的顾淮礼的回应,这回应逐渐将我麻痹,在不安与私心的挣扎下,我开始忘乎所以,滋生出一丝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