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二十一

墨兰这一胎怀得并不安稳。

母体孱弱，原本受孕就已经颇为艰难，更何况还要供养胎儿十月。墨兰怀胎前期就已经百般不适，还是靠着顾廷烨去求了宫里的太医来照顾，才勉强保下来，渐渐平稳。

然而，离生产还要4个月时，顾廷烨受命出征，往西边攘夷，君命难违，只是这一去又不知道几时才能回来了。

出征前夕，墨兰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收拾顾廷烨的行囊。这时，一双大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顾廷烨牵过她的手，来到塌前坐下，他充满歉意的眼神即使没有说话也让墨兰的心堵堵的。

她知道这是顾廷烨的责任，不可否认。但她从怀孕后，心思就越发敏感脆弱，如果自己的夫君这时候不能陪在身边，光是想想泪水就已经蓄满眼眶。

她受不了，扑进了顾廷烨怀中，低声啜泣着。顾廷烨无可奈何，只好轻声安慰着墨兰。所幸孕妇嗜睡，墨兰没哭一会便支撑不住昏昏欲睡。顾廷烨轻轻抱起墨兰放到床上，替她掖了掖被角，静静地坐在那看了她一晚上。

第二日，他没有吵醒墨兰，只一个人悄悄离开了。

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顾廷烨走后的日子更是无聊，墨兰每日郁郁寡欢。好在有昌哥儿（顾廷烨原来外室的儿子）陪伴，长柏更是经常搜集一些小玩意来逗墨兰开心。日子还算可以过下去。

然而，平静的日子因为小秦氏的前来被打破了。

自顾廷烨另立门户后，就再也没回侯府。平常过节也只是意思意思送份礼回去。顾老侯爷虽然后悔有心修好，却始终拉不下脸面一直搁置着。

这小秦氏突然来访确实奇怪，但她毕竟是墨兰名义上的婆婆，不好失了礼数，只得出来迎接。

小秦氏等在门口，见到墨兰来了冷哼一声，微微扬了下巴示意墨兰起身便快步走了进去。这来者不善的样子让墨兰身边的云栽直犯嘀咕。

小秦氏走进正堂，环顾一周，直接走到上位坐下，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

墨兰无视身边侍女愤慨的眼神，只是按礼吩咐上了茶水点心。随后又坐到下位，一副低眉顺眼的温顺样子。让原本想要借题发挥的小秦氏越发恼火，她一拍桌子，大声喊道：“盛氏，你身为侯府儿媳，从未侍奉公婆，可知罪！”

墨兰面色沉稳，回道：“儿媳不知，夫君已同侯府划清界线，公婆也自有叔叔们照顾。夫君同儿媳一向心里尊敬，礼数上也不敢怠慢，何罪之有？”

小秦氏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变本加厉，“跪下！还敢狡辩！尽学得你那小娘的妾室做派，妖妖娆娆，一看就不是良家子。”

这番话可切切实实伤到了墨兰，小娘是她不可触及的逆鳞。她愤然起身，朝着小秦氏说道：

“您一口一个妾室，非良家做派。好像我小娘有多么不堪一样。试问如今哪个大户人家没有几个妾室？何况我小娘是因祖父获罪才不得不委身于人。她在府中也一向尊重大娘子，劝导我父亲。从未有僭越之举，盛家如今也其乐融融、蒸蒸日上。您之前从未过问我们死活，如今一来却先是问罪，又侮辱我亲人，这难道就是大家做派吗？”

墨兰字字珠玑，说得小秦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气急败坏，颤颤巍巍地指着墨兰，“大逆不道，你和那个顾廷烨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她眼神一凛，看向身边的嬷嬷们。

那嬷嬷会意，几个就上前几步要按着墨兰跪下。云栽及仕女极力阻拦，奈何那些嬷嬷身宽体胖，动作粗鲁毫不顾忌，一把按住了墨兰，重重地使她跪倒在了地上。

墨兰下意识护住了肚子，她心知小秦氏来者不善，一早就让门房去找盛府的人求助，怎么还没来…

剧痛使墨兰失去了言语能力，无尽的担忧和后悔涌上来。她害怕，她不该直接惹怒小秦氏。孩子，孩子…

小秦氏在上面不停地说着什么，墨兰已经听不清也不在意了。她望着门口，在意识落入黑暗的最后一秒前看到了长柏慌忙的身影和焦急的眼神。

之后，她彻底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