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往后的日子如此温柔缱绻，叫鸳鸯有些恍惚。现在想想那段时间里说不上日日春宵，却也让人后怕，何立好像把他几年的欲望都浇在鸳鸯身上，鸳鸯被他弄的一碰就酥。

府里的下人们都觉得老爷好似换了个人，有时自顾自就笑了。鸳鸯自然能猜到，何立的一切变化，都被宰相秦桧看在眼里，他之所以一直不予理会，只是暂时还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只是偶尔半夜里，鸳鸯在何立身边朦胧醒来，发现他并不曾睡着，只是在黑暗中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

一日午睡之后，鸳鸯照例给何立穿衣，系腰带的时候鸳鸯摸过诡刃，手指试着去按那红蓝玛瑙，片刻停留。

“怎么？好奇？”

“一红一蓝，和宫中的伎俩一样？”

“嗯？”何立来了兴趣，穿好袍子手背到后面，任鸳鸯在诡刃上摸索研究，“你还知道宫中的伎俩？”

“大人高雅，自然是没见过街边说书人的口若悬河，鸳鸯从前走街串巷，茶摊酒肆都听过不少故事，”鸳鸯试探着去拔出诡刃，见何立仍不制止，便全拔了出来拿在手里翻看。突然鸳鸯邪魅一笑，抬头对上何立的目光，“大人如此放心，就不怕我一刀扎在大人胸前？”

何立附身靠近过来，距离之近鸳鸯甚至能数清他绿袍之上花瓣纹路条数，戏谑在鸳鸯耳边响起，“姑娘，不妨试试？”

“大人！武大人到了，说车已备好，请大人一同去沉芳台逛逛！”

鸳鸯插回诡刃，顺手正了正刃鞘位置，退后福礼甜甜说道：“大人慢走。”

“你不问问，这沉芳台是做个什么事情的去处？”

鸳鸯笑笑，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何大人应酬，她如何能左右，况且自己才来，他何立之前几年是怎么过的，她也能猜到。

鸳鸯乖巧低头，不去看他，只继续柔声说道：“大人注意身体，早些回来。”

鸳鸯回到自己院子，闲来无事坐在桌边发呆，她对自己的心思也很好奇，为什么她明知何立去的是什么地方，进去了要做什么事情，可她却一点也不恼呢？

鸳鸯咬着嘴唇皱着眉，用力的思索。或许是因为鸳鸯从不将自己在别人心里位置想的太重要罢，他何立堂堂宰相府总管，官拜一品，这府里没有那些个莺莺燕燕就已经很难得了，做什么还要去计较他在外面的偶尔寻欢呢？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侍女，也许哪日何大人玩够了随手将她扔了也未可知。

算了算了，何必自扰，还是去吃些前儿何立送来的茉莉糖糕来的更实在。

何立至晚方归，他好像喝了不少酒，被武义淳掺着趔趔趄趄的进到内院。鸳鸯本要上前，却突然对上何立目光，何立眉头一皱撇头示意她离远点儿，鸳鸯听话躲在一旁。

“何大人今日兴致高，那秋眉姑娘被大人逗的开心，罗衣都从肩膀上滑下来一半儿，当真是养眼啊！”武义淳被肩膀上何立的胳膊挡着，没往鸳鸯这边儿看，“也不知何大人后来在屋里又和秋眉姑娘说了些什么…姑娘笑的那叫一个…美！哈哈哈！”

“武大人玩笑了，何某哪里逗她，倒是武大人幽默，秋眉姑娘合该是更愿意和武大人取乐罢！”

“哈哈哈哈哈！何大人，这种事情，您就切莫谦虚了，沉芳台的姑娘们可都是日日盼着您去呢！”

“哎，”何立转音推脱，谦虚道，“武大人过奖了，哈哈哈哈…”

两个人进了屋，鸳鸯才探过头来往这边瞧看，过了好一会儿武义淳被人扶出来，何立在里面喊话：“武大人莫要走了！让他们给武大人收拾一间干净屋子，暂且住下，明日何某还要设宴还酒啊！”

鸳鸯偷瞄着武义淳，感觉他刚才也是强撑清醒，把何立送进去之后心神一松，酒劲儿上来，几步路之间眼都要闭上了。武义淳体肥，可苦了掺着他的下人，鸳鸯瞧着样子，竹签儿撑肉球儿，那下人的胸都要贴到地上去了。

见人走远，鸳鸯从墙后出来绕进屋子里，打开房门果然何立未醉，自己站在那儿解腰带。

“呦，姑娘来的正好儿，何某不胜酒力手软的很，有劳姑娘？”说着何立张开手臂，站在原地等鸳鸯上来帮他脱衣。

鸳鸯上前，一一卸了腰带帽子又给他换上舒服衣服，转身出门要去打水被何立一把从后面抱住，温热的吐息瞬间洒满鸳鸯的后颈。

“大人该喝些水，不然明早醒了定要头疼。”

“何某知道一个，比喝水更消头痛的法子，姑娘可感兴趣听上一听？”何立手不老实，慢慢揉上，怎奈隔着衣服很不过瘾，便想探入衣襟好好受用。

“大人去了一下午，还没消火？”***********************。

“你这小丫头，怎么我在别的女人身上舒服，你也不在意么？”何***************************。

“那大人，”鸳鸯转过身去，胳膊掉在何立肩上，“既舒服了，为何又来招惹奴婢呢？”

“一众俗物，”何立将鸳鸯揽贴在自己怀里，难受只得向身前姑娘发力，“不敌何某金屋藏娇十分之万一。”

“大人谬赞，”何立控制不住，横抱起姑娘走向身后帘塌，鸳鸯搅着他下颌的胡须，娇声说道：“鸳鸯…受之有愧。”

何立好像真的没在沉芳台做什么，不然不会这样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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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何立抬起在鸳鸯锁骨见忙碌的头，有些迷离的答他，“要怪…只能怪姑娘…对何某…有那么一些奇怪的吸引力…认命吧…丫头…”

转眼天已入仲夏，鸳鸯自小就怕热，暑热更让她烦躁，又不知怎么，鸳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何立看出鸳鸯心中不安，便带她去西湖边山上的宅子里小住。夏夜大雨难得凉快，何立和鸳鸯罩着轻薄罗纱团坐在二楼的窗前看西湖上盛荷鸥鹭，烟雨朦胧。

微微酸胀提醒着她刚才的温柔旖旎，肩颈之间还缀着何立的片片留红。

“过几日，”何立用力拥了拥怀里的姑娘，在她耳边说道，“我将随宰相去一趟秋凌渡，你好好留在府里，等我回来。”

“要去几日呢？”鸳鸯有些不安，回头看向何立。

“暂时还不知，不过月余。我会留人在府里护你安全，你不必担心。”

“我哪里是担心我自己。这几日…”鸳鸯不想让何立忧心，就没说出那些总是绕在心头不好的预感，只说，“天儿热，大人切莫贪凉。”

何立敏锐，看出她的担忧，他把头放在鸳鸯圆肩之上，打趣说道：“自从你跟了我，好像有些忘了何某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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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立起身去秋凌渡的那日，就如他们初见微雨的天气，只是夏雨黏腻。鸳鸯强忍泪水，看着他的马车渐渐走远，似乎有什么击中她的心口，竟“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鲜红的血在临安城的青砖地上，触目惊心。

“姑娘！”孙培站在鸳鸯身后，保持着该有的距离，声音里却透出焦急。

原来何立还是留了他给自己。

鸳鸯安抚住吓哭了的小红小绿，不叫她们去惊动人。鸳鸯又命孙培随她进来，孙培穿着厚重的银甲，跟着她穿过寂静的院子，军人踏实的脚步和盔甲窸窸窣窣的声音让鸳鸯稍稍稳住了心绪。鸳鸯带孙培来到自己院里，他犹豫片刻跟了进去。

到屋内，鸳鸯让小红给孙培看茶，之后让她了掩门出去。

“孙将军，大人把你留给我，必知你是个妥帖十分的人，我今有话问你，烦请将军如实答我。”

孙培不知所为何事，只供手向鸳鸯答到，“姑娘请问，能说的孙某定不隐瞒。”

“大人此次出发去秋凌渡，我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望将军不要笑话了我一个小女子的心思，”鸳鸯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孙培却不敢看她，隐隐红了脸。鸳鸯继续说道：“孙将军可知道些与此次秋凌渡之行有关的事？”

“姑娘为难孙培了，卑职只是一个府里的侍卫，朝廷上的事，并不知晓。”

“既如此，将军就是有意瞒我了。”说着鸳鸯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打开来念到，“大人亲启，孙培敬上。此次刺客七人已死，尸首尽毁。大人所谋无虞，可平安启程秋凌渡。”

鸳鸯念完，抬眼看他，见孙培并无丝毫不安，果然沉稳可用，于是她继续说道：“鸳鸯只是一介女流，此生得大人怜爱，再无所求。朝廷对宰相本就多有怀疑，此次出发秋凌渡与金人会晤……不瞒将军，我心里终有不安，鸳鸯不求其他，只求将军带我随大军一同去！”

话音未落鸳鸯扑通跪下，重重的将头砸在地上。孙培被她吓了一跳，登时跪下，和鸳鸯对着磕头。

鸳鸯泪眼婆娑，哭的无可不可。孙培只是一个粗人，哪见过姑娘这般模样，跪在那儿慌了手脚。

之后鸳鸯又金簪抵喉，又起身撞墙，难为的孙培毫无办法只得答应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