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看着手中蜷成一团的小糯虫，手中真气流转，它的伤势却没能好转半分。
他叹了口气，在它身周罩了个迷你的保护层，收入袖中，望向大觉。
“师傅说我天生魔心…这辈子注定没有佛缘，便让我如罗刹堂修习秘术，参悟万物心法，你口口声声想要诛魔，可何为魔，你真的清楚吗？”
“心法奥妙，岂是尔等邪魔可问？”
“哈哈，”无心似乎被他逗乐，好笑地看着他，语气却是认真道，“心法奥妙这四个字放眼天下，我师傅说得，你说不得。”
他说得很是真诚，但是他的笑落在大觉眼里极尽嘲讽。
“牙尖嘴利。”
大觉手握成拳，伴随着那庞大的金色幻影朝无心再次俯冲过来，无心刚刚恢复过来一些气力，握了握拳，迎了上去，只是毕竟实力悬殊，没多久又被逼得节节后退。
成百上千道像树像花叶一般的暗器分别从大觉侧面和后方铺天盖地卷来，将大觉打得措手不及，只是后方那道万树飞花显然要比侧方那道弱一些，并没有对大觉造成多少伤害。
唐莲从侧方赶来，千落跟着他后脚落地。
“奇怪，”唐莲扭头四下看看，嘀咕道，“师妹呢？她不是跟我一起出手的吗？”
后面那道似有若无的万树飞花正是来自搭完手就躲在了暗处的唐歆儿，她的攻击虽没对大觉造成多大伤害却也打乱了大觉的节奏。
“她是留手了吗？”唐莲疑道，“她的万树飞花虽然没我厉害但是不至于差这么多。”
他四下看看，发现了不远处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就将他的小师妹迷得神魂颠倒的人，“无心不是在那吗？她怎么今天躲起来了？”
“……”暗处的唐歆儿已将转移到‘唐小歆’身上的内力取了回来，隐隐听到唐莲提到他，嘴角抽了抽：她这位师兄很有眼力见，不该提她的时候句句不离嘴。
“师姐！”雷无桀颠颠地朝司空千落…身边的杀怖剑跑了过来。
“师弟！”无禅急匆匆地朝面色不太好看的无心跑了过去，上下打量他，检查他的伤势。
于是唐莲，司空千落，萧瑟，雷无桀四人纷纷站到了无心和无禅的一边，以支持无心的姿态站到了大觉等人的对立面。
“唐莲，你们雪月城，”大觉原本就有些发红的眼睛愈发布满了血丝，“也要为了魔教的余孽出手吗？”
“大觉师傅不要误会，”唐莲的神色坚定不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是我的个人行为，并不代表雪月城的立场。”
看了不远处站得摇摇晃晃的无心一眼，双手抱拳诚恳地求情道，“我觉得无心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还望大觉前辈能够慈悲为怀，放过他吧。”
“师傅，无心师弟他真的不是魔。”无禅附和。
大觉神色变了，瞪着眼看了看站在无心一边的几人，眼白已被红色的血丝占满，看起来尤为可怖，“你们这些人正邪不分…我大觉为了铲除魔教的余孽，何错之有？！”
“前辈，这魔教东征之时无心才五岁啊。”司空千落也有些看不下去，“当年那些仇恨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唐歆儿蹙了蹙眉：这些人怎么还在讲道理…所以走火入魔怎么办？她可不太擅长这方面的，这个人要是完全丧失理智在场的人都得玩完。
“小心点，”萧瑟显然也发现了，“大觉状态不对。”
无心也靠着无禅勉强撑住身子，探究地看着大觉，暗道不妙的同时又觉得没什么意外的，“他好像走火入魔了。”
大觉果然并没有把唐莲等人的话听进去…准确来说更像是已经听不到旁人在说什么了。他红着眼嘴里低声念叨着，重复着，“你们这些魔教的人，都该死…”
“你们这些魔教的人都该死…”
众人皆是满脸戒备看着他。
“你们这些人都该死！”他突然仰起头歇斯底里地大吼了一声，吓得众人纷纷打了个激灵，做好防备的姿势看着他，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举动，“叶鼎之！还我师傅的命来！”
“原来是因为私仇啊。”唐歆儿冷笑。
“九龙伏魔阵！给我起！”大觉一扬手，本相阵内其余六人的内力竟同时被他吸了过去，转眼间被他榨干，而那金身幻影也愈发壮大，只是那金色不再纯粹，掺杂了魔气。
“叶鼎之！你给我死！”
唐莲等人见势不妙，各自使出最拿得出手的招数一齐飞跃至他身前试图破坏掉他的阵，却被他轻松扫开，横七竖八倒在了地上。
“不行…”唐歆儿蹙了蹙眉，嘴唇亦有些发白。
隐隐捕捉到无心面上闪过的一丝决绝，她的心沉了一下，眼看着他轻轻推开身边的无禅身形灵巧地袭到大觉身侧，趁大觉不备，钳住他手腕的同时用真气强行将他周身流转乱窜的魔气强行压了下去。
“无心！”大觉隐隐恢复了些神志，怒道，“你！”
“当年我父亲率领天外天入侵中原，所造杀孽深重，”无心自顾自道，“父债子偿，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无心，”萧瑟少见地有些担忧，“别做傻事。”
“我叶安世身为天外天少宗主，却习得中原罗刹堂秘术，此事也必须有个交代，”侧眸看了看身旁魔气环绕的大觉，释然着叹息道，“大觉掌门，你因我走火入魔，今日你我便一同了却这段因果吧。”
唐歆儿攥了攥衣角，正准备迈出的脚还是缓缓退了回去，有些心痛：他已经打定主意了。
原本今天来只是想在暗中帮帮他而已，还是不要再见他了，以免见到了不舍得…她现在的状况也不适合再打扰他。
无心钳着那手，手上力道一紧，那紫色的魔气像是被他的功法天生克制了一般，彻底平静了下来，伴随着大觉身上的真气一同缓缓朝外散去。
“大觉的功力在消散…”雷无桀喃喃道。
“这是什么邪术？”唐莲看得有些出神。
“看清楚了，”萧瑟皱了皱眉，“无心的功力比大觉流失得更快。”
无心已经隐隐有些站立不稳，体内的真气不断散去，仿佛气力也跟着被抽干，方才得以用来压制伤势的依托也一同不断消失，疲惫感和周身的痛楚都侵袭了上来。
“你…”大觉瞪着眼看无心，隐约察觉到，这人是在救他。
“别瞪我了，”无心白着一张脸，冷汗津津渗出来，嘴上依旧不忘调侃和自恋一番，“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封皮被毁去了，我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
“叫做…悲天悯人。”
半刻钟的功夫，大觉身上的内力已尽数散去。
众人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看样子是对身为一个对魔教的人喊打喊杀的正派中人走火入魔，最后却被魔教的人自废功力救了这件事有些无言。
“嗯…”有些无力地收回手来，胸口闷痛得要死掉一般，连呼吸间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他艰难地喘了口气，抬眼看到雷无桀和萧瑟等人，以及暗处匆匆窜出的人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齐朝他飞奔过来。
说是飞奔但是他们的动作却一致地像关节灌了水一般出奇地慢，而且越跑越倾斜…动作越来越慢…
…他刚刚好像隐约看到了？
“歆儿…姑娘…”身体险些仰倒在地，呼吸沉重间还有些担心就这么倒在地上会不会很疼很疼，却被一双胳膊及时揽住，拥入怀中。
意识昏沉间看到她熟悉的轮廓…她的泪又一滴滴落到他脸上。
熟悉的蔷薇香散入鼻间，胸腔的疼痛似乎好了不少，他无力地靠在她身上，彻底失去意识前还在心底无声叹息。
她又流泪了啊…
又是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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