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是有父亲的。”说到这,席年无声笑笑,“母亲经常会提到,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甚至连一张照片也没有。”
他补充着。
小孩子纵然有丰富的想象力,也没有办法凭空想象出父亲的形象。
而梦里会出现的,多数都是雾蒙蒙的人影。
“我记得自己问过母亲这个问题,那时候她会抱着我,只说父亲一定会喜欢我。”
“因为我很乖。”席年手一抖,抓皱迪卢克的衣服。
迪卢克心头微动,认同,“这点她说的对。”
少年在说这句话时下巴微抬,瞧着一副矜骄神情,那一瞬间仿佛在说,他因为乖巧而被夸奖了哦。
但紧紧攥住的手又将他暴露,他这样乖了,能别再被抛下了吗。
不高明的伪装一眼就能被看穿,却也正是这样,才叫人为他心生怜意。
因为母亲的话,小孩子出于乖巧,不再追问,尽管他对很多事情还是懵懂不解。
没关系的,他小小的脑袋里只够装满母亲。
一想到席年的模样,迪卢克预感事情远不止如此,“除了父亲,还有呢。”
席年也不对他隐瞒,“还有,后来母亲也消失了。”
“消失?”
“我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如同雪花落入人海,融化,消失,再也找不到。
他只记得自己找了好久,连方向也迷失了,赤脚踩在雪地上,见到的每张脸都是一样的陌生。
迷茫与恐慌之下,仿佛所有人都充满恶意。
席年至今不知道母亲离开的真正原因,从前是他没有能力,至于现在…
现在他身处的地方是提瓦特,与他的过去毫无联系,即使想调查也无从开始。
而且再多的委屈和埋怨,也在玉汝的事发生时得到了一通宣泄,余下的部分已经无关紧要。
席年像只困倦的猫蜷缩在迪卢克怀里,“迪卢克,剩下的能不能以后再说?”
拜客卿先生所赐,早睡早起一天没落下,席年的生物钟实在准时准点。
不过即使他现在不困,也要暂时停止和迪卢克继续这个话题。
并非不愿意,而是道理就好比绘画留白,席年知道自己需要留一点神秘,才好让对方的目光追随不移。
吃一点但吃不饱的感觉,最让人惦记吧。
迪卢克在他脸侧轻抚,英挺眉目间的爱怜毫不掩盖,“我们之间肯定不止今天这一个晚上,慢慢来。”
“你愿意和我说的已经非常多了,别把它当成负担。”
明明很正经的语气,却听得让人耳朵一红。
什么叫“不止今天一个晚上”!
但席年还是低眉顺目,乖乖回答,“我没有觉得这是负担。”
他感受到男人的手掌掠过他的唇瓣还有鼻尖,最后用指尖摸摸眼尾,像在确认他有没有偷偷掉眼泪。
真是,自己才不会那么轻易就哭。
席年尽管如此腹诽,但整个人似乎比浸在蜜糖罐里还要甜。
“明天还要去骑士团…”他困得黏黏糊糊的,每说一句话中间要停顿很长。
“你不要不放心。”
“我就要成年了,也有神之眼在身上,还有小团子…”
“她能做什么。”迪卢克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皱眉还是该笑。
“既然这样也好,那早点回来。”
少年原本眼皮半阖,很快就要睡着,霎时间身体抖了下醒过来。
感受到令人安心放松的气息,他的身子慢慢软下,强打着精神要和对方说话。
“迪卢克,要是我想在雪山过夜,怎么办?”
不让他陪着,还不想回家?
男人沉吟,“待在阿贝多的实验基地里,一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外界危险非常好排除,内在危险的话,一直以来确实没有听说雪山发生什么炼金试验失败爆炸的消息。
迪卢克这次话落,隔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得到席年的回复。
原以为席年睡着了,他正待将他抱上楼去,就听见那断断续续的呓语。
“迪卢克…如果、我想去更远的地方…”
少年双眸轻闭,没能问完话就沉了意识,正因为这样无意识的询问,才叫迪卢克心情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