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日子长了翅膀，一飞而过。转眼已到除夕之夜，家家贴对联，挂红灯，张灯结彩；户户围着餐桌、抱着暖炉守岁，放开肚量喝酒吃肉，毫无顾忌纵情欢乐，一年中所有的。辛劳、烦愁在这晚烟消云散，所有的丰收、喜悦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师父！”邵喻之刚从外面疯玩回来，一把推开小破屋的门。
未央背对他坐着，手中不知忙活着什么。
“师父？”邵喻之见未央没搭理他，绕到他前面，一把抢过了未央手上的东西。
定睛一看，是一只很小的兔子玩偶。小兔子雪白雪白的，黑色的小眼睛被盖在厚厚的绒毛里，有些看不清楚。邵喻之轻轻把盖住兔眼的毛拨开，再假装不经意地把兔子丢回未央怀里。
“我小时候也养过一只兔子。”未央忽然开了口。
邵喻之愣了愣，坐到他旁边道：“怎么了？”
“后来，我上山砍柴，回家的时候，它已经没了皮，光秃秃地躺在盆里，血红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母亲说，过冬了，弟弟怕冷，给弟弟做件兔皮帽子。”
“我父亲说，你最大，弟弟想吃兔肉，你应该给他。”
未央说着，微微颤抖着低下头，用力抓着兔子玩偶。
邵喻之的神色沉了下去，但还是平复了一下情绪，一把把未央扯进怀里。
“没事的，你不用替我担心。”未央也很快恢复了正常，拍拍邵喻之的背，“你想听后来的事情吗？”
“如果你想说的话。”邵喻之没有松开未央，反而把他整个圈在了怀中。
未央有些僵硬，继续道：“后来有一次地震，一块房梁把我和弟弟压在下面。压得位置很巧妙，一根房梁中间卡了个石块，我们在两边。抬弟弟那边，我会被压死，抬我这边，弟弟会被压死。”
邵喻之已经隐隐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了。
“他们连犹豫都没有，合力抬起了弟弟那边的房梁。”
邵喻之刚想说些什么，未央就冷声道：“我不想和兔子一样死掉，正好压在我身上的比较轻，我当时也比弟弟瘦，我用尽浑身力气，在最后关头，忽然发现燃烧寿命可以在短期内增强实力，就从房梁下面钻了出来。弟弟死了。”
“他、他们为什么这么区别对待？”邵喻之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未央轻声道：“因为我是个天生没有妖力的废物。”
“？！”
邵喻之瞬间懵了，脱口而出道：“那桃花源——”
“不是妖力，桃花源燃的是……罢了。”未央欲言又止，推开邵喻之，重新拿起兔子玩偶，“不说这些倒霉事儿了，我给你缝的小兔子，拿去。”
“这是送给我的？”邵喻之小心翼翼接过兔子玩偶，捧在手心，“谢谢师父！”
“还有我给你改的新衣服，换上试试。”未央拿过整齐叠在床头的一摞衣物，也塞进了邵喻之手里。
邵喻之抱着玩偶和衣服，眼眶忽然有些湿了。
每年过年，未央都会给他缝一套新衣服，别人家孩子有的，未央给他的也不会少，甚至更好。
可自己呢……
竟还时不时对未央冒出些奇怪想法！
邵喻之在心中给自己扇了几个耳光，但表面上还是喜笑颜开：“师父真好！”
“换上试试。”未央什么也没察觉到，低下头继续缝缝补补。
“嗯！”
邵喻之换上新衣服，一出门就撞上了宋忻。
宋忻拎着几壶酒，几只鸡鸭，一进来就嚷嚷：“别缝了别补了，食材来了！”
未央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乖徒验货。”
邵喻之哭笑不得地扒拉开竹篮瞄了几眼，食材意料之中的丰盛。
宋忻从袖子里掏出一条鱼，扔给未央：“松鼠桂鱼。”
“就一条鱼吗？”未央稳稳接住了鱼，“乖徒想吃什么？”
“炸鱼丸子。”邵喻之挑衅地看向宋忻。
宋忻也来劲儿了，一把揽住未央的肩：“哟呵，跟我斗？”
未央笑着甩开宋忻的贱手：“那就鱼丸吧。”
“什么嘛！”宋忻一脸失落，“我在你心里都比不过那臭人类！”
与宋忻打打闹闹一番，邵喻之敏锐地发现刚才未央眼中的阴郁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与平日里无异的温声细语，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等有一天他发达了，一定要给未央养一大窝兔子。
正当他美滋滋地遐想时，宋忻无情的声音钻入了他的脑袋里。
“我想吃麻辣兔头。”
邵喻之迅速脱离幻想，一脸期待地看向捋起袖子站在灶台前砍鱼的未央。
嗯，像未央那么温柔善良的妖，怎么会把兔子列入食谱。邵喻之期待地等着未央说出“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这句名言。
果然，未央顿了顿，抬头，开口。
快，快说你爱兔兔！！！
“嗯。”
邵喻之呆住了。
“嗯”？“嗯”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同意了宋忻想吃麻辣兔头的变态申请？！你不是说你喜欢养可爱的兔兔吗？！你不是说小时候吃兔兔你很难过吗？！果然啊果然！妖都是会变的！！！
宋忻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两只兔子，揪着兔耳朵扔到地上：“诺，送你。”
嗯？！邵喻之又开始胡思乱想，不是要吃麻辣兔头的吗？！你怎么可以送他兔子！就算要送，也应该是我送啊！
罢了邵喻之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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