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禹/ 双向暗恋/ 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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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上升
“我将你写进书里,掀开书页,字迹在阳光下发光,熠熠生辉的是你”
少年的心事与悸动,似晦涩难懂的语文阅读,又如同难解的数学大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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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张泽禹有一个秘密。
他总可以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一眼找到那个少年;他从不多嘴,不动声色地听着别人的讨论去了解他;他曾在夜深人静无法入眠的时候对着月亮一遍一遍默念那个人的名字。
那个他,那个少年,就是秘密本身,张极。
张泽禹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张极的。
算起来,他们还是初中同校同学。从初二那年运动会开始,张极出色的表现和帅气的脸便在校园收获了一大批迷妹。张泽禹也远远地见过几次,看见他那张脸除了帅也想不出其他形容词,但却偏偏在别人讨论张极时悄悄竖起耳朵多听上些。
真正的,让他自己发觉心动的,是在初三那年。
大概每个学校总有那么一部分学生,在别人面对大考焦虑紧张如临大敌时,他们依旧悠哉悠哉,倒不是破罐破摔,而是已经成竹在胸。
张泽禹算是其中之一。
至于张极,应该也是,否则张泽禹就不会在篮球场碰见他了。
距离中考大概还有四十几天,此时的张泽禹刚刚过十五岁生日,气候异常,天气竞也日渐变得燥热,比往年都快些。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张泽禹与其他两个朋友选择买根冰棍在操场附近转一转,以逃避热浪的袭扰和教室里压抑的气氛。
怎样描绘当时的景象呢,不知何处的微风拂过发丝和脸颊,树叶配合着它沙沙作响。夕阳余晖洒在地面上,为它镀了一层金色。篮球场上的少年迎着光,跳跃,挥洒汗水。
张泽禹正在和朋友谈天说地,讲到兴奋之处时,小腿后面的撞击突然打断了他。
下意识回头去看,刚刚撞到他的篮球已经弹出去了一段距离,现在正在某个人手里。不过因为角度问题逆着光看不清楚,但却更显得他身形优越。
张泽禹并不生气,本来想转头走了算了。可那人突然走近,一瞬间少年的轮廓清晰起来,他仿佛被定在那里无法动弹。
来人正是张极,他正拿着篮球站在张泽禹面前,因为身高原因微微俯身看着他。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打湿,分成几缕,露出好看的眉眼。鬓角有汗珠滚下,顺着下颌骨延伸到下巴,再滴下来,在余晖的照映下格外好看。运动过后还有些微喘,整个人仿佛被光眷顾,好看得不真实。
喘着气的嘴巴突然开始一张一合,流露出的声音富有磁性,格外好听。后来张泽禹才在别人口中知道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红酒嗓音。
“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
运动后的眼睛却是清亮,在光的作用下又多添了几分柔情。张泽禹的心开始颤动,有如他此后在每次考试的榜单看到的二人的位置变化,忽上忽下,无法控制。
反应过来,才急忙回答。
“啊?没事没事”
听到没事后,张极扬起了笑容,在柔和的傍晚却显得耀眼。西边的太阳一点点下落,它身旁的云朵逐渐被映得绯红,犹如火烧之势。
转身,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和他的心跳共鸣。整个晚自习,他的心都不能平静。
张泽禹一直都是一个很慢热的人,朋友不多,都是慢慢相处下来才交的,对任何事物的喜欢与讨厌都保持着不温不火的态度。
但不得不承认,在那个傍晚他发现,他喜欢上张极了。
在无人之处,少年的心事肆意生长。
张泽禹开始默默关注张极,每次的考试之后他都会在看完自己的成绩排名之后再去找寻他想找的,所幸相差不远。于是在下一次的考试时他还是会下意识在考场寻找那个身影。
每次路过篮球场时都会下意识多瞄几眼,看看张极是否在场。
某天在家复习时,张泽禹又想到了张极。坐在书桌前,开着窗户,书本不知翻到了第几页,就这样静静地发着呆。
时间慢慢流逝,阳光已经跑到了桌面上,书本被风吹开翻来翻去,最后停在了扉页。张泽禹看着映着光的那部分空白,鬼使神差地提起笔,在那一页写上了“张极”。
阳光落在了油墨尚未干的字体上,看起来像泛着光,一如那个傍晚篮球场上耀眼的少年。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在很多人着急忙慌开始学习备考时,毕业典礼就这么悄无声息走近,带着不容拒绝和延缓的决绝。
身边的人东拉西扯要拍照留念,张泽禹不喜欢拍照,草草应付了几张照片就走到一边,身旁的人嬉笑打闹,玩得不亦乐乎,张泽禹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们玩闹。
视线不知何时转移到了远处,他看见张极斜倚在足球球门的杆子上,跟身边的人有说有笑,随处散发着恣意快活。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上去跟张极说些什么,脑袋里面的话还没编辑好,脚就先迈了出去。
只是走了两步就停下了,他看见有一个蹦蹦跳跳的女生拿着一个什么东西,对着张极说了些什么,张极呆住了。
她在向张极表白。
下一秒,他看见那个女生将东西递到了张极面前。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他匆匆转过头,不敢看下去。最后跟随着自己班级的大部队回到了教室。
回到教室,听着班主任由严肃激情转变为不舍的话语,耳边还有女生的啜泣声。 张泽禹终于反应过来,他平平淡淡却又实实在在为一个人心动的初中生活,结束了。
他以为,那些年的心事与悸动,会像上次考试还没来得及讲的那道数学大题的答案一样,与尘埃和泥土一起,埋在树叶之下,埋在书的扉页之中,埋在他十五岁的夏天里。
然而在高中开学的那天,当他看到和自己在同一个教室,并且座位表上与自己是同桌时的张极时,某些不知名的东西又重新破土而出。
那个在他心里念了无数次的少年,现在就坐在他的座位旁,带着与那个傍晚一样的笑容,
“张泽禹?我记得你也是五十七中的?”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张泽禹在自己心里不断呐喊,自己喜欢的人就坐在自己旁边,还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这谁顶得住啊!
强住自己内心的呐喊,做出一副很平常的样子。有时张泽禹都佩服自己,明明内心已经山崩海啸地动山摇,别人却依旧在自己的脸上看不到什么异常,因此他的一些损友都戏称他为“淡定哥”。
但是此时的淡定哥话有点多。
“啊对,我是五十七中的。话说你才算是五十七中的风云人物吧,我倒是平平无奇,你怎么知道我的?”
张极靠在椅子靠背上,听张泽禹这话笑着挥了下手表示无奈,假装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他,
“咱们那时候成绩都差不多,每次排行榜我的名字附近都有你,时间长了也就记下了。”
听到这些的张泽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泄了气,他不知道自己在暗自期待什么,又在失落什么。
但是,张极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慌了神。
“还有,你的名字。张,泽,禹,很好听。”
这句话就像魔音一样,在此后的日子里,夜深人静时张泽禹的脑袋里总会蹦出这句话,然后脸颊止不住的发烫。
张极坐在自己旁边,对张泽禹来说,是幸运,却也是煎熬。他终于可以不用在人群中默默寻找,期待与张极的相遇,他也可以跟张极说很多话,微微偏头就可以看见。
辛苦就在于,他要时刻隐藏自己的心思。他不敢想,如果张极知道了自己对他的情感,会怎么看自己,他们之间又会以如何难堪的方式收场。哪怕他觉得张极对自己很好,偶尔逗逗自己,他也曾经想过张极有没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喜欢自己。
张泽禹承认,自己是胆小鬼,没有勇气去赌那万分之一,没有勇气用现在去用现在的和谐去赌那对自己来说微乎其微的可能。
在教室看到张极是自己的同桌后,张泽禹回家就立马把所有可能带到学校的书翻开,翻到扉页,然后用修正带将那页上写的两个字盖住,以防被张极发现。
某天自习课实在无聊,张极就跟张泽禹借了他放在桌子上的一本作文素材书看。看了一下封面,下面的出版社字体实在是龙飞凤舞,看不清楚,于是他翻开扉页,在看清出版社之后突然发现大概在页面中间的位置,有一处修正带覆盖过的地方。
以为是张泽禹家里的哥哥姐姐留下来的,为了方便把名字涂上了,但是这是最新版本的啊,而且谁写自己大名写书的正中间啊?
百思不得其解,转过头问张泽禹,
“这书不是你的吗?”
此时的张泽禹正沉迷于补自己的数学笔记,听到这话头也不抬
“怎么说?”
“也没什么,就是感觉这修正带的位置怪怪的。”
张泽禹握着笔的手突然一顿,油墨在笔记本上晕开,所幸被自己的手挡着,没被发现。大脑飞速运转,最后想到了一个很奇怪但又相对合理的答案。
“那个啊,个人习惯,我基本上每本书都会这样。”
今年的秋雨来势汹汹,不会给人任何准备的机会。上一刻还是秋高气爽,下一刻就是大雨瓢泼。
周五晚上没有晚自习,下午下课后刚刚值完日的张泽禹一边在教室里听着大雨声赶忙收拾,一边暗自感叹自己老妈的料事如神让自己带了伞,否则回去早就成落汤鸡了。
走在路上,张泽禹尽快的加快脚步,一边躲着路上的水坑。
他一直都不喜欢下雨天,总是会弄湿鞋子裤脚,湿答答的黏在皮肤上,好不难受。有雾的时候还时常让人心神不宁。好在他的父母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步行很快就到了。
走着走着他又想到张极,没记错的话他应该走得不算早,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身边突然冒出一大堆冒雨骑自行车的学生,车轮飞快划过地面的积水,惹得水花四溅。张泽禹莫名的有些烦躁,但车队实在太长,他只得往路边的一家书店挪了挪,等这些下雨发疯的人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长期锻炼出的能力,他在路边就那么往书店门口一瞥,就看到了在众多避雨的人之中的张极。
已经入秋了,此时的天气已经转凉,加上下雨,气温更低了。张极再怎么躲还是免不了被雨淋湿,附近为数不多的几家商店的伞估计都卖光了。此时他的校服外套估计已经湿透了,被他脱下来拿到手里,里面就穿着一件单卫衣,头发湿答答的还滴着水,整个人在书店的房檐下瑟瑟发抖。
空气中的水汽充足,又遇上骤降的温度,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起了雾。张泽禹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这雨雾迷了心智,他停顿了一下,抬脚,走上了台阶。
张极不知道在想什么,张泽禹举着伞走过去好像还把他吓了一跳。
“张泽禹?”
雨声淅沥,心跳加速,张泽禹都不太能听清自己说了什么。
“雨太大了,一时半会停不了”
“要不你先去我家待会,吹下头,拿个伞什么的我家离这不远,走两三分钟就到了”
确实是听不清,但是他看见张极点了点头,然后看他嘴型,他说
“好”
把张极带回家后,张泽禹就先到自己卧室里东翻西找,总算找到一个大一点的裤子,应该可以给张极穿,又翻出来吹风机,接着又跟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插口在书桌旁边,你先把裤子换了,头发吹干。我去我爸那找找有没有你能穿的衣服和鞋子。”
父母都还没下班,用手机敲敲打打大概给老爸说明了情况之后,他就开始翻箱倒柜找衣服鞋子。隔壁房间的吹风机响了又停,他才找到一件像样点的外套,不过还算厚,张极穿这个回去应该不会太冷。
出来冲了杯感冒冲剂,端起杯子时看到了桌子上的说明书,他的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糟了。
想了无数种可能发生的后果,张泽禹鼓足勇气打开了房门。
还好,张极正坐在他床上研究他的小象玩偶,书桌上的书也没有动过的痕迹。
送走了张极,张泽禹可算松了口气。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翻开那本书。他没记错,书上的第一页空白处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字,
张极。
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张泽禹微信里弹来了几条新消息,是张极发来的。
J:我到家了,谢谢你啊。衣服我明天会送回去。
J:你明天有空吗?
Y:有空,我爸妈加班。
J:那正好,我请你吃饭吧,就当还你人情了。
张泽禹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他对张极一直都没有什么抵抗力。
张极上门送衣服和跟他出去吃饭的时候感觉都很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哪里不太一样了,但是又说不出来。
他躺在床上还在困惑的时候,张极又发来了一条微信。
“明天还有空吗?”
第二天张泽禹如约到达那个烧烤摊时,张极正开心地跟老板唠嗑,根本不像昨天晚上说有道难题不会要他帮忙的人。
倒是还背着个书包,好像是要学习的样子。
张极忙着接过老板手中的袋子,看见张泽禹,挑眉笑了一下
“来了?正好,走吧。”
“???去哪?”
张极另一只拿着手机的手大概往前指了下,
“江边那有个小亭子,去那坐坐。吃完就解决正事。”
张泽禹在亭子里和张极并排坐着,江边的风有点凉,但吹着很舒服。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没由来的有点心慌,烧烤在嘴里也有些食不知味。
估计张极也吃得差不多了,张泽禹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张极,到底什么题啊?我跟你水平差不多,你来问我?”
张极擦了下嘴,拍拍手。慢悠悠说道,
“这题吧,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不难。但是你确实挺关键的。”
“???”张泽禹越发觉得二丈摸不着头脑。
下一秒,张极突然靠近,直直盯着张泽禹看。
“张泽禹,我有点好奇。感觉你一直都是不温不热的样子。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张泽禹突然被问得不知所措,张极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洞穿他,但他还是选择了嘴硬。
“应该是…没有…”
对面的人突然轻轻笑了一下,然后退去一点距离,
“但是我好像是有。哦不对,是绝对有。”
张泽禹听到这句话,竞有那么一丝丝希望那人会是自己。但转念一想,人家跟自己认识才多长时间,怎么可能。失落感一瞬间来袭
“哦?那,那挺好。”
突然感觉到一阵炽热的目光,抬头,正对上张极含情带笑的眼眸。
“这个人呢,”张极再次靠近张泽禹,这次的张泽禹在张极眼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张泽禹不止慢热,有时甚至有点呆。有些事其实再多想想就会发现根本没那么简单。
喜欢这这种事情,有时是在日积月累中形成的,有时却是一瞬间的事。
张极在第一次见到张泽禹时就心动了,是在初中的时候。
某次体育课,踢了几次足球张极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转身向旁边观众席的台阶走去。
走过几个人旁边时,他突然听到了哼哧哼哧的笑声,像小狗一样。
他突然就来了兴趣,偏头去看,那个声音的主人不知被谁的笑话逗到了,眉眼弯弯咧着嘴在那笑,柔软的发丝随着笑声一颤一颤。
他的心也跟着颤了下。
也正好是那次,张泽禹考了他初中时最好的一次成绩,他的照片也得以在榜上露面。否则在高中开学张泽禹还没有走到课桌前张极也不可能叫出他的名字。
有时张极也觉得自己傻的要命,比如在那次发现张泽禹书上总会有修正带涂过的痕迹后,他竟然真的相信了那是张泽禹的习惯。他也就傻傻地模仿他在每本书的第一页都用修正带涂上一段。
再比如那天下雨,他注意到张泽禹拿了伞,可惜张泽禹还要值日。于是他故意在放学时磨磨蹭蹭收拾回家,下楼刚好遇到大雨。他本来可以在校门口很快打车回家的,但最后还是冒雨跑到了那家书店屋檐下。
气温骤降,他不禁打了个哆嗦。他看着自己手里已经湿透的校服外套,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在犯傻。
不过辛好,张泽禹看见他了,还带他回家了。
在张泽禹的房间里,他老老实实换上了裤子在吹头发,此时的张泽禹正在隔壁翻箱倒柜。
吹风机吹出的热风把书桌上的一本书给吹开了,吹干头发后他顺手将书合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给他淋清醒了些,他突然想到张泽禹书上的修正带的痕迹。
翻开第一页,自己的名字映入眼帘。
张极曾经想过很多次要跟张泽禹表白,可是张泽禹实在伪装得太好了,他也在担心。
可是现在少年的心事就这么显露在自己面前,他却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唯一的一点,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填满了。
那天很冷,但是外套很暖和。
药很苦,但是那杯感冒冲剂很好喝,还是甜的。
思考了一天,他最终以一个及其撇脚的理由约了张泽禹出来。
他问张泽禹有没有喜欢的人时,明显看到了他眼里的躲闪和一丝慌乱。可是眼前这只小狗嘴硬的要死,还说没有。
在自己说出有喜欢的人时,他明显感觉到了张泽禹的失落,如果有狗耳朵的话,那它一定是耷拉下来的。
张极突然就笑了,于是他看着张泽禹
他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眼前的人呆住了,那双狗狗眼看得张极心里泛软。
他终于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张泽禹的头。
“傻瓜,我是说,我喜欢你。”
“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许多年后,再次提到两人的感情。张极总是会想,幸好。
幸好好那天在篮球场上从不捡球的我看到球砸到你之后,主动提出去捡球。
幸好那天你回头看到了我。
幸好下雨的那天你注意到了犯傻的我,还带我回了家。
幸好你写在书上的名字被我看到了 。
幸好,你也喜欢我。
幸好,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少年以为自己的那些悸动会像没有答案的数学题一样,随着尘埃被埋在时光里。但他不知道的是,有同样的一个少年在小心翼翼地解这道题,然后无意间发现了藏在扉页之中他期待已久的答案。
END
愿各位所念之物皆可得,所爱之人皆相守。
希望每个人的暗恋都会有一个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