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开学的日子，邱枫二中的校门再一次变得热闹起来。学生们和来送他们上学的家人告别，一手拎起装得满满的书包扛在肩上，虽然里面的书并没有在假期里被翻阅过。
他们急不可耐地告别家人，心里只想着早点到教室，寻找学霸提供的可以被参考的答案，以此来解决作业本上大面积空白的燃眉之急。
顾徳慢悠悠地踱步，从学校大门中靠边的小门溜进了校园。他并不急着补作业，必要的作业任务在一周前就做完了，那些虽然繁琐但明知老师不会检查的“机动作业”他也没管过。他对待学习的理念是“能过就行，不追求优秀。”
他缓慢地走向教学楼，帆布鞋踩踏在瓷砖上，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顾徳挺享受这种踏步的感觉，脚底传来的声响有种奇妙的韵味，令他感到愉悦。
顾徳不由自主地仰头，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从树梢间流落的阳光均匀地洒在他的清秀的脸庞，把他的下颌线彰显地更加立体。
但随着他额头的上扬，一束不怀好意的强光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他的眼睛上，黑色的视野突然变亮。他轻轻地“啧”了一声，用手挡住了双眼。
周毛宁正和苏可站在楼梯栏杆旁，对着脚边散落的书本喘气。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放个暑假，带回来的书反而比放假前更多了？”苏可气喘吁吁地质问周毛宁。
“哎呀，上面这些都是我妈给我报的那补习班发的书。”周毛宁弯腰拾起散落的课本，“那补习班收了那么多钱，估计是为了显得性价比更高一点，所以多发些资料什么的。”
苏可也俯身去捡起课本，“所以呢，上那个补习班对你的学习有质的改善吗？”
“我感觉帮助不大。”
“主要是你成绩本来就够好了，再补还能强到哪去啊。”苏可把拾起的课本并在一起，重重地放在台阶上。“这么多书，咱们班还在四楼，就我们两个弱女子可是很难搬上去啊。我回教室叫个人过来？”
周毛宁不经意地向教学楼的门口瞥去，刚巧看见了抬手的顾徳。她以为顾徳是在向她打招呼，于是便向着顾徳的方向挥手喊。
“顾徳！”
顾徳一愣，睁开双眼看见周毛宁和她脚边厚厚的一摞书本，随后快步走向两个女生所在的位置。
“啊，需要我帮你们搬这些书吗？”顾徳笑着问。
“显而易见啊。”苏可指着地上周毛宁刚整理好的书本，“你来搬这些吧。”
“好嘞。”顾徳慢慢地俯下身子，把书搬起来，抱在胸口。“还挺重的，你们两个放假还带那么多书啊。”
苏可哼哼了一声，“这些都是毛宁的。”
周毛宁显得有些局促，“很重吗？让我拿一些吧。”
顾徳抖了抖肩膀，“好歹我是个男生，虽然不强壮，但这种程度的重量还是拿得动的。”
“要不我帮你拿书包吧？”
“不用啦，赶快去教室吧。”顾徳说完，迈开长腿，一步两级台阶地向上走。苏可和周毛宁紧随其后。
三人爬楼到第四层，走到走廊的拐角处，顾徳叫住了身后前行的二位女生：“停，先等一下。”
“嗯？等什么？”周毛宁问。
顾徳没有回答，身体贴着墙，鬼鬼祟祟地移动到拐角的墙后。周毛宁和苏可不明所以，也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后面。
过了几秒，李逸隆从拐角的另一端快步走过来。走到拐角处，突然很自然地贴着墙壁，走到墙壁拐角的尽头处停止不动。
就这样过了十几秒，苏可忍不住问：“顾徳你干嘛呢？不去教室往这一杵，一直举着书手臂不酸吗？”
顾徳眉头微蹙：“奇怪，难道他又回去了？”
然后顾徳为了确认情况，把头慢慢地探过墙壁的拐角。
“嘿！”
顾徳被猛地一吓，身体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探出的脑袋还撞到了墙壁。李逸隆笑着伸手去扶顾徳手里抱着的书，以免它们再次掉落在地上散开；另一只手去揉顾徳头上碰到墙壁的位置。得意地笑道：“就你还想吓我呢？刚出教室就看见你上楼了，你往墙边一靠我就知道你想干嘛了。”
周毛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苏可斜眼对她说：“这俩人真幼稚。”
顾徳用脑袋拱开李逸隆的手：“行了别揉啦，都看见了还不赶快过来帮忙，抱着这么多书很累的啊。”
李逸隆笑嘻嘻地说：“明明是你先打算吓我的，这算反将一军。你怎么搬那么多书啊？我看你那么久没来，正打算去校门口找你呐。”
“这些不是我的，是周毛宁的，我们在一楼遇见了，然后就帮忙搬一下。”
“这样啊。”李逸隆对后面的两个女生笑了笑，然后一把接过顾徳手中的书，“那我们赶快回教室吧。”
回到教室，李逸隆轻轻地把书放在周毛宁的桌子上。周毛宁小声地说了句谢谢，李逸隆回应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然后快步走向顾徳的座位，帮他收拾桌子。
顾徳坐在位置上，从书包里将书本陆陆续续地抽出来。李逸隆站在顾徳的课桌旁，按今日的课程顺序把顾徳拿出来的书本整理到一起。
李逸隆把书摞在课桌的左侧，一只手臂搭在上面，问顾徳：“你弟弟什么时候开学？”
“他还早着呢，还有半个月。”顾徳的目光集中在自己的桌兜，“他开学晚，所以这半个月都不用我回去做饭了。”
李逸隆用搭在课本上的手臂托起自己的腮帮，“那他会替你去吉兆享饮打工吗？”
吉兆享饮就在邱枫二中的对面，是顾徳在课余时间勤工俭学的饮品店。
顾徳收拾完了桌子，看着李逸隆炯炯有神的眼睛说：“会的，虽然他挺不满意因此每天要早起睡不了懒觉，但他还是同意去的。”
“所以你没发现，过了一个多月的假期，你的桌面居然一尘不染吗？”李逸隆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顾徳歪着脑袋，笑着说：“发现了，擦的都能反光了，而且我也相信你把椅子也擦了。谢谢你，好心人。”
李逸隆也歪着头：“哦，我没那么好心。椅子我没擦，所以你现在应该沾了一裤子灰。”
“啊？我前天刚洗的校服啊！”顾徳连忙站起来，扭头望向自己的臀部，发现裤子和椅子都是一尘不染的。
教室另一端的周毛宁和苏可看见顾徳向李逸隆的胳膊扇了一掌。
“虽然顾徳长得也不错，但无论是从颜值还是学习成绩上，都是李逸隆更胜一筹。”苏可感慨到，“李逸隆这个颜值，在全校都是屈指可数了吧！”
李逸隆的样貌异常帅气，身材也修长而挺拔。无论走到哪里，他都如鹤立鸡群般在人群中夺目。
“嗯，我知道。”周毛宁站在苏可侧边的过道上说。
“我大胆假设，全校包括我在内，至少百分之九十的女生都对李逸隆有好感，百分之八十五的女生都暗恋他。”苏可信誓旦旦地发言。
他们在经过一个暑假后升为了高二学生。而在高一这一年间，李逸隆就收到了不少女生对他抛来的或明或暗的橄榄枝，其中不乏他素未谋面的同学和高年级学姐。
不过无一例外的是，李逸隆都拒绝了她们。
而且，由于拒绝的次数太多，以至于让身边的同学产生了他是否对异性不感兴趣的疑惑，不过很快就打消了。因为李逸隆对身边所有的人的态度都非常平淡，和所有人的交际都是点到为止，只有对顾徳一人非常热情。
但同学们并没有对此想太多，毕竟顾徳是和他从小学三年级就在一起玩的好朋友。或许是李逸隆这个人的交际线太难突破，需要长时间的交往才能触及。
周毛宁看着好闺蜜的一脸花痴样，“那百分之九十里面剥离出来的百分之五，是怎么回事呢？”
苏可的五官迅速调整，一脸严肃地说：“经过我的缜密的估计，这百分之五是已经向他表白过，因为失败而死心的人，以及这辈子都不会向他表白的人。这些人加起来，我想也到不了总数的百分之十。”苏可又迅速调整五官，恢复花痴样。“因为他真的太帅了，简直帅到人神共愤啊！”
“确实。”周毛宁随手拿起一支水笔，在草稿纸上画圈。
即便真的有全校百分之九十的女生喜欢李逸隆，周毛宁也不会对他倾心。因为她早在上初中时，就把暗恋的情愫交给了此时李逸隆身边的人——顾徳。
初中时，她和顾徳是同级不同班的同学。顾徳也并无特殊之处，二人在初中时也并没有什么交集，只是顾徳那张干净可爱的脸庞在周毛宁的情窦初开之时撞入了她的内心世界。
从那以后，周毛宁的内心就被顾徳那张洋娃娃般清秀的脸庞占据。她还特别相信一见钟情，以至于比顾徳更帅的男生也无法敲开她内心深处的情愫之门。
不过，即便暗恋时间如此之久，而且高中又恰巧在同一个班，她也没有向顾徳坦白自己的心声。毕竟这对她来说有些言之过早，而且他们是同班同学，万一告白失败了，以后在教室见面都会感到尴尬。
苏可把手搭在周毛宁的肩膀上，“那全校女生中不喜欢李逸隆的百分之十，自然包括你啦。你的爱情只对顾徳一个人开放，真是矢志不渝啊。”
“咦，别这么说，感觉好肉麻。”周毛宁哆嗦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红。
暗恋的情愫自然是不会瞒着好姐妹的，过去的一年间，苏可不断地怂恿周毛宁去主动表白，不过周毛宁并没有主动出击过。
她并不是害羞内敛的性格，但不去表白也不是因为担忧告白失败后的尴尬。她觉得，暗恋一个人那么久了，如果缘分到位的话就会有机会使得她得偿所愿的。
并且这点也在升入高中后不久的文理分班结果上验证，能和心心念念的他分到一个班，或许是上天对他俩的一种撮合。
或许将来有机会能和他近距离接触呢，如果能让他喜欢上自己，那就更好啦！
苏可兴致勃勃地问：“现在咱们都上高二了，这高二的学生既没有高一学生初来乍到的不适应，也不用像高三学生那样承受的高考压力。这岂不是最适合谈恋爱的时期？”
周毛宁怪声问：“女侠说的有理啊，是否打算找个时间把李公子一举拿下？”
苏可冷笑了一声，“我才不去呢，咱班又不是没女生向他表白过，被拒绝得干脆利落，尴尬死了。”
“那你说这话干嘛。”
“引诱你去找顾徳凑对啊。”苏可郑重其事地说，“李公子的话，既然主动出击的女生都被拒绝了，或许只能让他主动喜欢我才有机会。所以你去和顾徳好，这样你和顾徳交往时，我不就有机会找李逸隆了吗。这时，我再努力提升并展现我的‘优良品质’，就有机会拿下这颗白菜了。”
周毛宁笑道：“原来你怂恿我还打着这种算盘呢，合着我只是你找对象的工具人？”
“此言差矣，这叫两全其美的妙招。”
“既然要提高品质，我建议你先稍微减减肥。”周毛宁揉了揉苏可肉肉的小臂，“你这个吨位，李逸隆如果肯上钩的话，岂不是好白菜都让你拱了吗？”
苏可做恼状：“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看我压不压你就完了！”顺势向周毛宁身上倒去，几乎把她从椅子上挤了下来。
预备铃这时响起，周毛宁得以将苏可推回她的位置上。原本吵闹的教室逐渐变得安静，只留下补作业时笔尖与纸接触发出的沙沙声。
上完两节课后，有一个二十五分钟的大课间。平时的这个时候，学生都会被要求到操场跑操。但今天不算正式开学，高一的新生都还没来，所以就没有了跑操的要求。
李逸隆把课桌上的书本收拾好，起身来到顾徳的身边。
“嘿，bro。”
“嗯？”顾徳抬头看着他。
“去操场溜达两圈？”
“走。”顾徳起身。
操场就在教学楼的西侧，中间隔着一条通往校门的路。顾徳和李逸隆并肩走在跑道上，随便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操场后面的水泥篮球场上，传来鞋子用力摩擦地面的声音，不时传来男生们对某个进球的喝彩声。虽然他们在暑假也时常约出来一起打球，但在学校的水泥地上和同学们一起跑动的感觉，比在校外打球显得更具激情。
球筐下，两个在班里比较活跃的男生，见到顾徳和李逸隆在操场上遛弯，热情地招呼他们一起打球，被二人谢绝了好意。
“你长这么高，怎么不学学打球呢？”顾徳问。
“照你这么说，长得低的都得去卖炊饼。”李逸隆戏谑道，“你怎么不去打。”
顾徳晃了晃白皙的小臂，“我没力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弱不禁风的，被撞一下就倒了。”
“嗯，我不喜欢像篮球那种团队协作的活动，主要是我有点洁癖，打篮球那些人都喜欢撞来撞去的。”
李逸隆自小就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身体，每次他露在衣服外的皮肤被别人不经意触碰时，他都感觉心里发毛。
“一想起篮球我就想起我的童年阴影了，上初一的时候，有天我课间去洗手间，路上被篮球砸中了脑门。回来的路上又被砸头顶。从那以后我对篮球都留下心理阴影了。”顾徳郁闷道。
李逸隆“扑哧”一声笑出来，露出两颗虎牙。“笑死我了，我记得你被砸的那一整天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咦呀，羞耻往事莫再提。今天中午吃啥？”顾徳推了李逸隆一个趔趄，“你回家吃还是在学校吃？”
邱枫二中是所走读式的高中，学校内有食堂，放学后学生们也可以回家或在学校附近吃饭。
李逸隆做出悲壮的样子：“虽然我知道没有我的陪伴你肯定吃不下饭，但我今天不得不回去，因为我爸今天从外地回来了。”
顾徳鄙夷地看着他，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看着你这模样，我没被恶心的吃不下饭就不错了。”
李逸隆伸出左手搭在顾徳肩膀上，“不是我吹，你也见到了，有那么多女生都向我表示过，可见我的颜值之高。”
“确实，那么多女生表白你都没一个动心的，可见你眼光之高，脸皮之厚。”
李逸隆微微笑着，并不辩驳，只是左手轻轻捏了捏顾徳的肩膀。
“是不是快上课了？”顾徳问。
李逸隆把左手从顾徳肩膀上，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还有四分钟，算上路上的时间就差不多了。那咱们回去吧。”
二人刚回到教室坐下，便响起了铃声。
中午放学后四十分钟，顾徳带着打包的盖浇饭来到学校门口的吉兆享饮。此时店里仅有几个学生坐在橱窗边的桌子旁闲聊，顾徳的弟弟顾修正坐在柜台后面，只露出毛绒绒的脑袋。他将书本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攥着笔，低着头在书本上写写画画。
顾徳慢慢地走向柜台，顾修似乎没有发现，依旧在写字。
顾徳把饭放在柜台上，轻声叫着弟弟的名字：“顾修。”
顾修抬起头来，听声音就能听出来是哥哥来给他送饭了。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看店？”
“另外两个人刚刚出去吃饭。”顾修眼睛向下瞟，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些。
“哦。没吃饭呢吧？”顾徳说着，把盖浇饭的饭盒打开。
“当然了，刚才放学来了不少人，才忙完。”顾修把笔夹在书中，把书推向一边。
顾徳疑惑地看了眼弟弟手中的书本，“你不是说作业写完了吗？这是在写什么？”
顾修接过盖浇饭，慢慢地说：“这是额外的作业，可做可不做的。上午人少，我闲着无聊，多做些题打发时间。”
顾徳刚想再问，被弟弟打断了。“刚才有两个女生来买奶茶，看到我后说我和她们的同学很像，应该是你班里的同学吧？”
顾徳和顾修相差两岁，二人的样貌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在旁人看来兄弟二人只有身高差异。
顾修早已习惯其他人“和哥哥长得真像”的感慨，他在来替哥哥打工之前并没有来过邱枫二中，顾徳的同学也大多没见过他这个形貌极其相似的弟弟，因此免不了再来几遍听到耳朵生茧的话语。
“是谁啊？”顾徳问。
顾徳慢慢地撕开一次性餐具的包装，“我怎么会知道，卖个奶茶还要问对方姓甚名谁吗？”
顾修说完，往嘴里送了一勺米饭。
顾徳看着弟弟咀嚼盒饭的样子，心里略微有些难受。若不是家里条件不好，他怎么会在饮品店打工，懂事的弟弟还会在没开学的时候来顶哥哥的班。
父母为了挣钱，长期在外地打工，兄弟二人也被因此附上留守的标签，平日里都是顾徳和弟弟一起生活。顾徳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还在学校附近找了饮品店的这份兼职。
“你告诉我作业已经做完了我才让你来的，如果作业没做完的话就回家去做，我来兼职。”顾徳一脸认真地说。
顾修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地咽下嘴里的饭后说：“你不是都检查过了吗，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做个作业都这么费劲啊？放心吧，我保证我的暑假作业已经写完了。”
和成绩平平无奇的顾徳不同，顾修的成绩在他所在的整个年级之中名列前茅。
“不如你回忆一下，是不是你有什么作业没写完？”顾修用勺子把饭和菜搅拌均匀。
顾徳苦笑了一下，“不瞒你说，我到学校才发现数学练习册里有两页在我做的时候被隔过去了。我就不在这陪你了，晚上我做饭，关门后你就回家，别去其他地方。”
“呵，还真被我一语成谶了。知道了，关门后我就回家。”顾修嘴里咀嚼着饭，目送哥哥推门走出去。
下午放学后，顾徳核对着便签上记着的作业内容，把所需要的书本整理到书包里。李逸隆双手撑在顾徳的课桌上，低着头注释着顾徳的双眼。
顾徳的目光向上扬，撞到了李逸隆清澈又带着一丝纯真的愚蠢的眼神。
“有事嘛？”顾徳问。
“咳，一会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我爸的朋友要给我爸接风，我们全家都去，一会儿家里会开车来接我。”
顾徳犹豫了一下，“哦，那我自己回去。对了，你停在我家附近的自行车怎么办？”
李逸隆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放着呗，又没人会偷。”
“行吧，那我先走了。”
顾徳今天下午打算去银行里取一些生活费，原本打算让李逸隆陪他一起去。既然李逸隆不能和他一起回去，也只好自己去了。
他脑海中冒过一个念头：找其他同学陪他一起去，但这个念头很快就消失了。去银行取几百元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闪失，更何况，他也找不到除李逸隆外的第二个同学陪他一起回去了。
这倒不是说同学们已经都离开学校了，而是顾徳和李逸隆一样，并不善于扩宽社交领域。从小到大，他们两个的社交圈都只有对方。顾徳甚至还有些社交恐惧症，和其他人说话时会有些紧张，哪怕对方是他的同学。
来到银行，顾徳顺利地从自动取款机里取到钱。他把几张红色钞票握成卷，小心地塞进上衣口袋里，并仔细地扣好口袋上的扣子。
离开银行，顾徳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想着今天晚上要做什么菜。眼睛注视着前方的建筑，脑海中不停地比较今晚菜单上食材的价格。
路过十字路口，顾徳突然想起银行附近的一家超市，那里的蔬菜经常特价促销，他打算到那里看看价格再做决定。虽然需要绕路，但多多少少能省下一些钱，对他来说是值得的。
路灯变换了两次，天色暗淡下来，顾徳随着稀散的人流来到转角的街道。那家超市与他之间还有一定的距离，身边的路人越来越少。顾徳不自觉地紧张了一下，拉了拉书包的背带，摸到了背带下面压着的，放着钱的口袋。
路过一个狭窄的胡同，顾徳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了进去。他还没来得及叫喊，便被人用戴手套的手捂住了嘴和眼睛。他感觉到有人取下了他的书包，并且他的四肢都被人用胳膊锁住了。
他心里一阵慌乱，又马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挣扎显然是不理智的。他感觉到自己衣服上所有的口袋都被翻了出来，上衣口袋里的几百元已经被拿走了。他又听到书本掉在地上的声音，以及口袋里的钥匙掉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控制顾徳的人心中略有一丝诧异，这个人几乎一点也不挣扎。但他并没有因此放松对顾徳的束缚，以防他突然用蛮力挣脱。
虽然以顾徳的小身板来说，他并不能爆发出足以挣脱的力量。
过了一会儿，顾徳听见他们中的其中一个人哑着声音说：“没了，就这八百块。”
顾徳又听见另外一个明显清澈的声音“啧”了一声，“凑合够用，撤吧。”
顾徳被几个人推搡到胡同深处，把他的后背转向胡同口。捂住他眼睛和嘴巴的人猛地把他往地上甩，使他摔在了地上。他们又快速地把顾徳的书包套在顾徳头上，然后控制顾徳的几个人接连释力，他们快速地离开了胡同。
顾徳把书包从头上摘下，余光看见了抢劫的这群人中最后一个离开的男生。穿着和他同样的校服，正回头望向顾徳。
二人的目光接触上的瞬间，那个男生立刻地扭头，迅速离开了。手臂随着跑动的动作而挥动，顾徳最后看到的是一道残存的银光。
顾徳努力记住他的面容，扛着身躯各处的阵痛缓慢地起身收拾散落一地的书本，捡起掉落的钥匙，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肮脏的地面上。
被抢走的是他和弟弟半个月的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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