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响七

前面的女人走起路来缓慢但气势十足，一双高跟鞋被她踩出了枪炮声，豹纹披肩在她身上只显出贵气。

　　你跟着前面的女人走进白金翰昏暗的走廊，你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这里跟你的气质早已经格格不入了。

　　陈书婷走在前面，她说话缓慢但字正腔圆，嘈杂的环境里也能听得清楚：“小雪，小盛生日你都不来？”

　　你温和地笑笑，白色长裙外面罩着米白色长毛衣开衫，红色的围巾松松围在脖子上，一副文艺女青年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嫂子，学校今天毕业文艺汇演，我是乐团长要盯全场，阿盛说不想我太辛苦。”

　　你当然撒谎了，高启盛压根没跟你说今天他在白金翰过生日，你接到陈书婷电话的时候还在家里给他准备生日惊喜呢。

　　陈书婷信没信你的话你不知道，她回头看了你一眼：“有时候，你还是要多管管小盛。”

　　你笑着应下，但心想，你就是一条狗，什么时候轮到狗去管主人了？

　　其实你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是陈书婷一个电话打过来问你在哪，你回答了以后她直接开车来接你了，没人能反抗陈书婷的决定。

　　你这种性格温柔的大学生更不能反抗。

　　到包厢门口还没进去呢，你就听见高启盛嚣张的声音：“在京海，高家看上的东西早晚都得是高家的！”

　　陈书婷听到这话，回头看你，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扯起嘴角回应她。

　　你狗仗人势跟在陈书婷身后进去了，一进去你被烟酒味呛得捂住了鼻子，五颜六色的光对你的眼造成了伤害，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也让你开始头疼。

　　好在陈书婷一露面，音乐声停住了。

　　你随意撇了一眼，姑娘还不少。

　　唐小虎看见陈书婷赶紧跑来：“嫂子，你怎么来了？”

　　你想：笨，说错话了。

　　陈书婷掀开豹纹披肩甩了向他，笑着问：“怎么？我不是高家人？”

　　一句话把唐小虎问尴尬了，他陪笑说：“是是是。”

　　“我不能来？”陈书婷又笑着问，话里藏刀，笑里也藏刀。

　　“能来能来。”唐小虎一脸说错话的表情。

　　陈书婷用红包拍拍他的脸，走进去了。

　　你没跟着走，唐小虎看见你惊讶低声问：“小雪你怎么也来了？”

　　你起码有两年都没来过这里了，在这里见到你的确是值得惊讶的事。

　　你看了眼陈书婷的背影，唐小虎了然地对你点点头。

　　主场是高家三个人的，你跟唐小虎背景板一样呆在旁边。

　　唐小虎是高启强的狗。

　　你是高启盛的狗。

　　狗就应该和狗站在一起，你转动着手上的尾戒，漫不经心地想。

　　热闹的场面因陈书婷的到来变得安静起来，陈书婷不在意这些，她笑着走向今天的主角，高启盛：“小盛，来晚了啊，生日快乐。”然后把手里的红包塞给他。

　　昏暗的灯光下你看不清高启盛的表情，但想也知道不太好看，你听见高启盛笑着说：“谢谢嫂子。”

　　然后他又问：“怎么还带小雪过来？这环境她呆着多不合适。”你了解他，他这会生气了在努力憋着气。

　　你心想，哦，原来看见你了啊。

　　陈书婷笑笑：“总不能你们在外面玩，我和小雪在家呆着啊？”

　　这场生日宴会本来是开开心心，现在凄凉落幕，高启强和陈书婷走了，你在他们也不好继续和别的女人玩，唐小虎招呼着一群姑娘赶紧出包厢。

　　没一会只剩下你和高启盛在包厢呆着，灯光也被切回正常的灯，你站在门口，高启盛坐在桌子前扯着领带生闷气。

　　你心想陈书婷还真是会挑时间，看来最近行为越发乖张的高启盛让她感觉不爽了。

　　“谁让你来的？”高启盛眼镜片后的眼睛带着凶意。

　　你走到他身边，在他脚边乖乖跪坐下，仰着头看他：“大嫂直接去家里接我的，我没办法拒绝。”

　　他低声骂了句脏话，伸手要扶你起来，你下意识避开他的手。

　　他扶人的动作僵在半空中，你看见他抿了抿嘴，腮帮子上的筋都用力绷起来了，你以为他要发火，他握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毕露，但他最终又松开手。

　　他不自然地笑了下：“我们回家吧。”

　　你们一起走出白金翰的大门，为了弥补刚才下意识的闪躲，你一直挽着他的手，你们一路都没有讲话。

　　你们两个人看起来郎才女貌，倒像是一对般配的璧人，但实际你们私下的相处模式只有你们自己知道是什么样的。

　　按理说你们相识四年，不该如此陌生。

　　你疑惑，你们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呢？

　　白金翰那一晚并没有发生什么，他喝多了，亲了你，然后就醉倒了。

　　你终于静下心帮他把缠成一团的领带解开，然后你就坐在地上，趴在沙发上看他，他长得挺俊秀的，闭上眼睛的他看起来和善多了，睁开眼睛的他眼里总带着戾气，他的气质跟大学生时期比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暗自感叹金钱和权势都是好东西，给人带来的改变堪比整容。

　　你看了会就困了，就着这个姿势趴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