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晚自习总是上到十点多，自从黄瑶上了高中以后，负责接送她的唐小虎夜生活再也没像以前那么丰富过，他本人似乎没怎么察觉。
他很享受每天坐在车里等待黄瑶放学的感觉。
校门口焦急等待孩子放学的家长，推车里飘着香气的小商贩，耳畔徐徐拂过的晚风，都让他感到十分惬意——就好像自己也是一个每天忙完工作来接孩子回家的普通人。
一整天的精神紧绷也因为在校门口的等待松懈。
可惜。
这么安逸的日子，他这种生活在泥潭中的恶兽这辈子也不配真正拥有。
对于当下，他就如同地狱里的魔鬼，贪婪的享受着那道不属于它的阳光。
他点上一支烟，手肘搭在车窗上，看着校门口的方向——今天他好像又来早了。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接送黄瑶上学有五年多了。
自从老墨走后，黄瑶就住到了强哥家。
那天还是他陪着黄瑶回家拿的行李，就是今天这样的夜晚。
本以为她会拿很多东西，结果小姑娘只拿了自己的书包和一根棒棒糖。
她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是安静得坐在车里，抱着书包，一直沉默的盯着手中紧攥的棒棒糖。
很像老墨。
学生和家长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唐小虎又点燃了第三支烟，黄瑶的身影才慢慢悠悠得出现在他的视线。
回忆里那个小小的双马尾女孩和眼前这个低双马尾女孩重合。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不再有几年前的惶恐，脸上的笑容也比从前变多了，小小一只，水灵灵的，就像晶莹易碎的水精灵。
黄瑶虎叔！
黄瑶看到了车里的唐小虎挥手喊了一句，蹦蹦跳跳得朝他跑来，像只小兔子。蓝白色的校服，敞开的拉链，反倒衬出她姣好的身材。
唐小虎视线无意落在那随着动作晃动的柔软，一个不注意被烟呛了一口，仓促得别过了头。
小女孩无意间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他捻灭烟头，如同捻灭方才自己那一丝龌龊的念想。下车走到副驾去给黄瑶开门，手停在半空，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丝局促。他慌乱的握拳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俯身将黄瑶的校服拉链猛得向上一拉。
唐小虎夏天晚上挺冷的，别感冒了，大嫂该担心了。
他握着拉锁的手腕被黄瑶纤细冰凉的小手握住，似是撒娇般泪汪汪得看着他，撅着嘴委屈道：
黄瑶虎叔…夹到下巴了，疼。
刚才奇怪的情愫一扫而空，他连忙歉意的把拉锁往下拉了拉，用粗粝的手帮黄瑶揉着下巴，二人四目相对相视笑了起来。
唐小虎紧绷的最后一根弦也松了下来，他不明白，为什么每天来接瑶瑶放学，会比他去夜场快活更让他觉得轻松自在？
一路上，黄瑶还是像平常一样跟他讲着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唐小虎也只是笑眯眯得倾听着。
一个红灯处，黄瑶忽然让唐小虎按下他那边的车窗。
车窗下降，映入眼帘得是旁边车里一穿着校服的英俊少年，看起来乖乖的，笑起来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像正义的男主角一般，照得他这种隐藏在黑暗中的反派人物无处躲藏。
唐小虎见过这个男生——就是刚才黄瑶从校门口走出来时身旁一起走的男同学。
只是那时他的注意力都在黄瑶身上，并没有在意这个离黄瑶半米远的家伙。
一阵耳鸣针一样穿过脑袋，两人中间隔着唐小虎，有说有笑得说着什么，可唐小虎却怎么也听不清。
唐小虎被后车的喇叭声拽了回来。
黄瑶虎叔？虎叔？
黄瑶的小手正搭在他的手臂上摇晃着
黄瑶虎叔，绿灯了，后面的车都在按喇叭呢。
唐小虎看了眼绿灯，还有二十多秒，连忙发动了车子。
黄瑶跟男同学一起走的画面一直在脑子里挥散不去，他的手指不自然得敲打着方向盘，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勒住，他不知道自己的嘴已经抿成了一条线。
抬手去从烟盒里摸出了一支烟点燃叼进嘴里，刚呼出一口烟，旁边的黄瑶忽然怯生生得问。
黄瑶虎叔…你说他会喜欢我吗？
小姑娘手指转着发尾，面带羞涩
黄瑶他总会帮我打水，教我做题，陪我值日，这周末还邀请我去看他的篮球比赛……
听着黄瑶的话，唐小虎口中的烟不自觉的回龙，口中吐出的烟复又吸入了鼻腔，尼古丁的味道弥漫在脑子里，他的嘴角不自觉向下弯着，刀疤上写满了郁闷。
青春期的小姑娘有喜欢的人很正常啊，更何况…是那么阳光帅气的男孩，一个未来全是希望的少年。将来瑶瑶就应该找一个这样活在阳光下的男人，照顾她呵护她，而不是陷入高家这个泥潭。
唐小虎不错啊，小男孩挺帅的还这么有眼光，竟然还能教你做题，学习成绩肯定很好吧？
唐小虎努力笑得很开心，还看了黄瑶一眼。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笑得勉强时，总是会这样咧着嘴，嘴角向下，看起来傻憨憨的。
黄瑶脸上的表情不明，似笑非笑，目光灼灼得看着唐小虎答道：
黄瑶嗯，如果没有他我就是全校第一了。
唐小虎笑容有些僵。
回想他上学的时候班里好像也有个全校第一的帅哥，那时候好像全班女生都喜欢他，时不时还会有几个外班女生来送情书。
这种男生应该就是她们这个年纪里的顶配了吧，瑶瑶会喜欢他也很正常，毕竟也不小了。
唐小虎是吗？这么厉害…不过瑶瑶，现在你才高二，先别急着谈恋爱，容易影响学习。
黄瑶一如既往得乖巧听话，她笑了下，点了点头，甜甜道：
黄瑶知道啦～虎叔～
唐小虎嘴角不自觉得扬起，空出一只手在黄瑶细软的发顶满意的揉了揉：
唐小虎真乖。
车已经到了高家门前。
唐小虎习惯性得先下了车，走到副驾给黄瑶拉开了车门：
唐小虎快回家吧，明天还得早起上学。
黄瑶乖巧得点了点头，跟他道了别，就小跑着跑向了门口正在等她的陈书婷怀里。
陈书婷轻轻拍着她的头：
陈书婷累坏了吧，你爸爸给你做好了夜宵，吃完好早些休息。
说着她抬头看到站在车边的唐小虎，招手道：
陈书婷小虎辛苦了，吃饭了吗？没吃进来吃完再回去。
唐小虎不了大嫂，我接瑶瑶前吃过了。
无意间他已经养成了每天九点多吃夜宵的习惯，吃完饭他就准时准点的去学校等黄瑶放学。
陈书婷好，那你回去吧，车慢点开，注意安全。
陈书婷点了点头就带着黄瑶回去了。
*
翌日。
唐小虎早上六点准时准点得来到了高家来接黄瑶上学。
平日里都会准时准点下楼的黄瑶竟然六点半还没下楼。
她再不出来，就算他一路闯红灯她今天也得迟到了。
唐小虎只好捻灭烟头下车去按门铃。
开门的是大嫂。
看到唐小虎，她看起来有些惊讶：
陈书婷小虎怎么来了？
唐小虎有些迟疑：
唐小虎我来接瑶瑶上学啊？
陈书婷瑶瑶今天开始就放暑假了，她没告诉你吗？
他不知道。平日里放半天假瑶瑶都会告诉她，这次放暑假的事没跟他说啊？难道是昨天走神没听到？
唐小虎后退了一步，拍了下脑袋：
唐小虎哎呦，瞧我这记性，昨晚上瑶瑶跟我说了。大嫂，那我先回去了。
他刚要走，陈书婷忽然抬手叫住他：
陈书婷等等，你来的正好，今天司机生病了，我还正愁谁送瑶瑶去看篮球赛呢。
篮球赛……男同学邀请她去的篮球赛吗？
陈书婷拍了拍愣在原地的唐小虎：
陈书婷你今天就帮我看着瑶瑶吧，蒋天那边消停了这么久，我怕他再对瑶瑶动手，有你在我放心。
唐小虎稀里糊涂得在沙发上坐着了一个小时，楼上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穿着白色公主睡裙的黄瑶打着哈切走了下来，披散得长发随意得搭在肩上，像清晨里挂着露珠的白蔷薇。
看到唐小虎，黄瑶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带着刚睡醒的奶音
黄瑶虎叔，你来啦。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