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愈发的安静，甚至说是尴尬。姜晴忍不来，朝着那个黑衣女生走去。
女生的短发顺着她低下的头滑到脸的两侧，黑色头发在侧面把五官捂的严严实实。
“同学你好。”姜晴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从口袋里摸索出自己白天返回厕所取的纸条，展示在她眼前，指着道：“这是你写的吗？”
闻声，女生收起手机拨开头发，侧头看向她，先是愣了几秒，随后点头。
宋枫见姜晴已经打头阵上了，纠结一下也起了身走过去，手肘很自然地搭在姜晴肩上。
“你胆子挺大啊。”宋枫已经摆起要揍人的架势，跟平日的语气没一分相像，“还敢约架？”
姜晴差点被这巨大的反差感逗笑，抿唇憋了会，正经附和：“有什么事情可以私底下自己调解，不到迫不得已就不要做这么非主流的事。”
……
这么非主流的事？
宋枫沉默。
姜恙沉默。
这种很非主流的事情，约架，他们俩到是做过不少。
就这么一句话，全员沉思。
“你怎么——”
知道。
女生没说完，发现远处走来的一位小个子女孩，突然停了声，忍不住去看
姜晴疑惑，跟着转头，小个子走过来。
她整张脸又小又白，病态得失了血色，黑长发披在肩，看上去有些疯批。
见那有一群人，小个子停了脚步，怯怯地往旁边挪了点。
女生看向别处，又说道：“这不是我写的，我看错了。”
这句话把姜晴的脑子搅得云里雾里的，但也多半不信。
“真的？”姜晴求认性地问。
女生连忙点头。
气氛不知何时变得凝重。
宋枫嘁了声，傻里傻气的回归日常状态：“那就行了，走吧。”
姜晴：？
“你知不知道老子在这耗费了十分钟的大好时光？”姜晴痛心地低声道，手掐了下他的腰。
“那又不是我吃的！”宋枫无辜，立马弹开几米距离，然后奔向姜恙。
姜恙站在后边，无聊的低头看着地，听到声音抬起头，又是一个猝不及防的抱脖杀。
和往常不一样，他没稳住重心。
宋枫把他扑倒在地。
“……”
人人相望。
“羊羊。”宋枫开口，手压住挣扎这要起身的姜恙，犹豫着说：“你身上好香。”
姜恙：？
“***变态。”姜恙抬腿踢上他腹部，一把踹开，趁着没被控住起身。
宋枫很苦逼地瘫坐在对面，吃瘪地捂住被踹的地方。
姜晴的表情从鄙夷到嫌弃，啧啧道：“你好恶心。连我哥都能下手。”
林早当时就很守女德地背过身，现在又不动声色地转回来看戏。
“谢谢你，再也不穿校服了。”姜恙拍了拍灰，说着把校服脱下来丢到宋枫头上。
白T宽松，短袖轻盈地搭着他的肘上。身形和外貌出挑，衣服架子穿得再普通也是亮的。
九月阳光仍旧刺眼，腰线在光照下若隐若现。
宋枫眉一皱，把糊在头上的黑白色校服拽下来，看着沉默。
干干净净，为啥不穿？
“这地也不怎么脏啊，”宋枫不解，“再说了，你也不止这一件，为什么不穿？？？”
姜恙侧过头，理所应当道：“我嫌你脏，精神污染。”
不是本质上的。
宋枫叛逆，不服：“要是嫌弃的话，我现在就丢了。”
“丢啊，你自己说的，我不止一件。”姜恙也不怒，表面顺着他，实际眼神逼人。
奈何这傻逼没看出来，真就随手一丢。
丢到林早头上。
在场所有人，包括那个程真真和病态妹，亲眼见证了某高中生差点强上同性还伤及无辜的过程。
宋枫：……
林早：……
林早缓缓取下校服。
本来还怕这小女生生气，结果人还笑了。
因为人多，所以只是轻轻扬了扬唇角。
她是想还，但所有人都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几句话：
男生：“会长，今天怎么突然查这里？也不是我们的区域啊。”
——一个半熟不熟的声音：“明天不是外校领导检查？早些过来看一下也没什么。”
男生：“那些钉子户肯定想不到，就算是个突击检查吧？”
？？？
“不好，怼枪口上了。”姜晴预感不妙。
姜恙在是否保持原则上徘徊：“……要查校服吗？”
“上半年许定当上学生会会长之后不是次次都揪吗？”宋枫搭回。
林早一顿。
今天就那两块钱怎么买校服……
就连中午都是姜晴可怜她请的……
姜恙向她走过来，林早下意识把校服递出去。
呃啊啊啊就让我接受制裁吧！！
“穿上。”
……
？
这什么要求？
“我还要帮你穿吗？”林早巴着眼看他。
姜恙：？
“我让你穿上。”姜恙没移动目光，盯得她有些发毛。
林早打量自己这一身。
宋枫看出来，打岔：“裹不上啊估计。”
“应该够大。”
……
可以理解成这是在嘲讽自己的身高吗？
林早勉勉强强162。
中午吃饭的时候，172的姜晴说让她多吃点，肯定还有的长。
然后她不信邪地问了下姜恙和宋枫的。
一个188一个186。
面前这个，比他高26厘米的。
林早看了眼领口处标记尺码的小标签。
……
这人怎么穿195的？
“还要我重复一遍干什么吗？”姜恙气场太过强大，林早还是乖乖穿上。
自己穿的白卫衣太宽，罩上校服有点显臃肿，虽然挺平常，但在这种天气里少见得很。
树叶的绿荫下，她却不黯淡，萤然发光。
轻轻的脚步踩着枯叶，声音越来越近。
真来了。
“你怎么办？”林早抬头。
这种时候也要上演苦情剧经典片段吗？
姜恙无所谓，倚着一旁的树：“看情况。”
一边，许定刚处理完这里的几个钉子户，要往这来。
“坏了，这还是他查。”宋枫皱眉，“我们直接逃吧？”
……
“逃什么？”
宋枫一顿。
“同学你好哈哈哈……”宋枫立马换起讨好的笑，拉过旁边的姜恙：“我这个同学呢，他他他校服被狗叼了，没什么关系的。”
林早：？
我是狗？
姜恙、许定：……
本来还没看见的。
谢谢。
许定的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所有人都能猜出这人肯定在暗暗骂傻。
“哪个班的？”许定刚问，一眼瞥到林早。
高二七班。
总务处办公室听到的……
只是这女生好像和刚刚有点不一样。
这男的也是。
？
“你穿这么多？”他淡淡开口说。
林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干巴巴道：“我冷。”
许定盖上文件夹，看过去，脸上写着不信：“之前怎么不冷？”
之前？
坏了，总务处。
“也不止姜恙没穿呀，你看那边——”宋枫刚想指那程真真，结果发现那俩女生都早就不见了。
“那你之前怎么不提醒？”姜恙一针见血，“恶意报复啊年级第二。”
“……”许定面色有些难看，“我当时没提醒，不是因为她是年级第一，也没有恶意报复。”
“那是因为什么？”
许定明显的心情差，这时候看人的眼神确实恐怖，“因为我忘了，满意了么？”
魔鬼会长也有忘记的一天。
被自己加的一堆规矩搞懵了吧。
“啊呀行了。”宋枫过来打圆场，大大咧咧道：“要记处分就写上，高二七班，我们又不是不能多写一份检讨，升旗台的过来人昂。”
“啧，许定长得真挺好看，成绩也好。”返回去路上，姜晴还在回味。
“嫁给他吧。”宋枫凉凉道。
姜晴想怼，却被姜恙伸手示意打住，提醒：“爸的电话，闭嘴。”
“你和你妹在哪？”姜向成的语气平常，听不出什么来。
姜恙看了姜晴一眼。
姜晴立马接过，应了声：“啊哈哈……爸，我们在家呢，哥去洗澡了。”
姜向成不语，按了下车钥匙，随着响了声。
他们听到了附近和电话里同时传来的“滴滴”。
姜晴：……
姜恙：……
完。
“那我看见的那两个不是你们？”姜向成缓缓问。
姜晴想了想，还是能屈能伸：“对不起爸爸，我们马上过来。”
林早好不容易抱着校服追上这三个翻墙快得不行的，刚打算叫人就眼睁睁看着姜恙被姜晴拉着跑开。
林早：？
“你明天带过来得了。”宋枫建议道，“要是方便的话帮他洗一下。”
林早不理解地啊了声，看了看校服。
“不脏啊，看着像昨天刚洗的，为什么要再洗一遍？”
宋枫做作痛心地回：“因为羊羊嫌我脏。”
—
“怎么突然回来了啊爸。”姜晴坐上车，职业假笑讨好，“您看您最近那么忙，让刘叔过来接多好。”
“你哥这是洗完澡了？”姜向成不回她，而是反问。
姜晴僵住，考虑要不要把姜恙给卖了。
“他说在外边洗澡比较有情趣，我就在等他洗完。”
……
姜恙：？
“真不是我不想回去。”姜晴又补了一刀。
姜向成手搭着方向盘，启动车子，想了想还是算了，“姜恙今天没惹事吧？”
“没有。”姜恙老实回。
姜晴对刚刚背后捅他刀子的发言有些愧疚，附和道：“确实没有，他还当了个班长。”
姜向成：？
“你这……”姜向成顿时无语，“把刀架老师脖子上了？”
姜晴难堪地看向姜恙。
要说什么？
说姜恙因为考了倒一当上的班长？？？
这个话题一直留到了到家都没答的上，沉默了后半路。
—
林早只好走路回的家。
一开门，梁纹姗匆匆走过来。
怕是因为自己回来得晚了被质问，林早刚想解释，却发现她是过来接书包的。
“对不起啊早早，我忘记学校离家远了，今天钱也给少了，中午是不是没吃饭啊？”梁纹姗难得柔和，林早被软得不行。
“吃了，同学请的。”林早弯腰换了鞋，终于还是说：“明天能多给点零花钱吗？老是麻烦同学也不好……”
梁纹姗有点为难，最后叮嘱表示可以：“那不要去买那些垃圾食品哦。”
林早连忙点头，小跑到餐桌前迫不及待地吃饭。
灯光明晃，梁纹姗静静看着林早一口一口扒饭，眼神温柔，一时间让她不太习惯，僵硬地动了动身子。
察觉到林早的反应，梁纹姗收回目光，准备自己干自己的去。
“你不吃吗？”
“早吃过了。”
“……哦。”
对话简短，却在她们俩的生活中出现次数不少。
林早洗完澡出来，开灯进卧室写作业。
翻书包时，她想到了那件校服。
又想起那小熊，林早指望着能在校服里找到。
没有。
林早瘪了气，起了身，想着也帮人家洗一下，毕竟也被自己穿过，万一他嫌弃呢。
开门，撞见出来接水的梁纹姗。
梁纹姗看了一眼就发现不对，问：“你怎么有校服？不是还没买吗？”
没做什么，但林早还是心虚地收紧了手，“同学的。”
“男的女的？”
她跟林早说过很多遍，千万不要在这种时候跟异性有接触。
梁纹姗一向管得又偏执又严，完全把女儿当做提线木偶一般，外人看法就是喜欢小题大做。
林早低下头承认：“男同学。”
“男同学？”梁纹姗扯过校服，凑近一闻。
陌生的淡香混着林早身上的味道，细闻还有烟味。
梁纹姗对姜恙的第一印象好感直线下降。
“他衣服怎么在你这？”
林早抿了抿唇，因为紧张解释得磕磕绊绊。
梁纹姗听完，说道：“一个男孩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对陌生人那么好，明天上学我去送你，我要亲眼看着你对他说‘别打我的主意’。你现在也高二了，千万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林早听着，有些慌。
——跟他说……别打我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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