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恙怔了怔，刻意别开眼，靠向椅背。
眼看班里同学为了抢体委的位置差点丢书，讲台上的汪望不动声色，直直盯着姜恙，就是为了看他什么反应。
姜恙被吵恼，终于扬声道：“要不要跟我家狗比比谁会叫？”
班级里声音一点一点小下来。
汪望满意地拍了拍手，竖起大拇指：“对！就是这样，看看班长多有责任心！”
姜恙：……
汪望已经想尽快结束去关注那位人民教师了。
“既然大家对体委这一职责选人争执不下，这样，班长来选一个吧。”汪望拥有一万个馊主意。
他选了其中一个最馊的。
宋枫立马转头，渴求的眼神望向姜恙。
作为刚刚吵得最激烈的积极分子，又是唯一可以托关系抢到位置的boy，他已经稳操胜券，只需要眼神一求。
“……”姜恙抬眼，看见讲台旁越笑越猥琐的宋枫。
有点犯恶心，下一个。
汪望低眼，见侧左着扒住椅背的宋枫正在努力动眉暗示远处的班长，便一巴掌呼到他头顶上。
宋枫吃痛捂头，转过身子，抑郁地趴在了桌上。
“选一个相对于乖巧一点的啊，看上去就要人畜无害，会讨老师喜欢的。”汪望强调，“我们班的体育老师是副校长，认真一点。”
姜恙双手抱怀靠着椅背，腿一抵桌杠。
乖巧的……
人畜无害的……
讨老师喜欢的……
“我。”姜恙认为自己就是那种不伤天不害地的。
其他人：？
“副校长是知道你光辉事迹的昂，你上个学期的事都是他处理的。”汪望选择拒绝。
其实他也不是很想抢这个。
不过在他认知里确实只有自己是最听话的。
姜恙的目光突然落在前座的林早身上。
她穿着宽大的连帽白卫衣，背身托着下巴，背影看得出人的安静，也只有她没转头看他。
“副班来吧。”姜恙轻飘飘道，若无其事地盯着转身诧异的林早。
汪望顿住，思索一会，嘴不停使唤地应下来。
林早：？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招你惹你了！！
不就欠了碗面吗！？
—
强迫当上体育委员的林早还在放学的时候被叫去总务处搬体育器材。
她只好临时放弃那个拯救纯情少女计划。
空气闷热，吱呀着转圈的风扇关停下，好像安静了不少。
余热相绕着，汪望让姜恙领路去搬器材，一路无话可说，都有些心不在焉。
穿过宽长的校园坪，到了主教学楼的走廊，林早礼貌性地敲了敲总务处的门。
里面应声叫进，她老实推开门。
阳光照射下，一位少年侧身站在一边，纤长的手指轻轻按压着手心下的表格，侧脸看得出模样很出众。
长得好看的人总会吸引目光的。她就稍瞥了一眼，立马收回视线跟黄琴说正事。
黄琴指明了七班的器材方向，顺着打量林早一番：“同学，你没穿校服来吗？”
林早抿了抿唇，实话回：“老师，我是新来的。”
“高二七班新转来的？”黄琴笑笑，“叫林早是吧？”
“是。”她点头，看着这个下午跟上午完全不一样的女人，不自觉地搅了搅手指。
黄琴啊了声，偏了偏手示意少年的方向，“那个同学看见了吧？高二四班的许定，填的是下个月数学竞赛的申请表格，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林早不敢相信地扯了扯唇角，指着自己确认道：“我……？”
“对啊，我知道你是今年全年级第一，英语都只扣了作文分对吧？”黄琴眼神都变得温暖了，“今早就想去找你了，结果七班教室一个人也没有。”
……
当然没人。
因为好老师让好同学们“终于等到”。
只可惜抱怨不是她的作风。
“许定。”黄琴斜了斜身子，向他喊过去，“你看看文件里还有没有多余的申请表。”
许定停下笔，大致一翻那个蓝色文件夹，“没了。”
林早松了口气。
想起自己的数学……
“啊。”黄琴失落地叹气，“那就等之后再说吧。”
林早勾起笑，缓缓摇头：“谢谢老师的认可，但我理科成绩一般。”
黄琴有些惊讶，脑子确认是她无误后问：“那为什么选的理科？”
“……”她低下眼吸了口气，慢吞吞回：“我妈的主意。”
见她神色有些黯淡，黄琴停止了对话，让林早去干自己该做的。
林早转过身，一边的许定填完表走过来。
他身上自带舒服的香味，正脸也是出奇的惊艳，一双笑眼里却冰冰凉凉不带温度，有种带攻击性的漂亮。
至于眼神这东西，姜恙的眼神杀好像更拔尖。
林早走到那一堆杂碎的东西前，见着了贴着班号的纸箱，沉甸甸。
姜恙站在门边，墙挡住大半个身子，只露出小张侧脸。
他刚想帮忙，结果看着林早自己抱起了箱子。
姜恙：？
还稳稳走出了总务处。
姜恙：？？？
“不重？”姜恙忍不住朝她那看了一眼。
小姑娘本来就有点矮，箱子又高，人快看不到路，一双眼努力从后面露出来。
“还好。”林早人没喘气，手有些颤抖。
“……犟什么。”姜恙停下步子，“给我吧。”
林早艰难地侧头看向他，手把箱子控制好，“我抽不出手。”
她力气算大，但是这么多东西也不是一般人抬得起。
姜恙绕身到她背后，手从林早臂旁伸过托住箱子。
她莫名其妙地被夹在箱子和他之间，动作还有一瞬的暧昧。
“松手。”
林早被他动作吓得收手。
身后的人稳稳扶托住箱子，往上抬了抬：“弯腰，下面出去。”
林早应了声，乖乖照做，顿时感觉轻松不少。
体育器材室，姜恙把东西随便一放出去了，留下林早关灯锁门。
后门锁紧，林早把钥匙放回门口窗前。
“同学。”
声音一起，冰冷得熟悉。
林早回头，是在总务室见过的许定。
许定走来递出一张申请表，轻轻勾了勾唇，“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有问题可以来四班找我。”
林早一时脑抽的接过，还道了声谢。
她有些恍惚地看着表格。
抬起眼，正好望见许定和树下的姜恙一个对视。
姜恙没比他高多少，单单几厘米差，看人却老是有种俯视的感觉。
两个人的眼神一冰一雷，有种交锋的即视感。
实际上这俩只是不经意间看了一下。
无冤无仇。
林早把申请表折好，捏着向姜恙走过去。
回到教室，早就收拾好的书包又被拉开拉链，强行塞了张纸进去。
林早还是怕得姜晴误会，鼓起勇气向姜恙请求：“麻烦借你手机给姜晴打个电话行吗？”
姜恙东西收了一半，手上动作顿了下：“行。你等会。”
没一会，姜恙提起书包，低头看着手机往外走。
林早跟上，他转身时和她凑得极近。
近闻能嗅到少年身上独有的淡淡香味，和他不羁放纵的气质截然不同的温柔。
姜恙手机快要怼到林早面前才让她缓过神，面上明显的不耐烦。
“对不起啊。”林早下意识道歉。
“啥？”电话那头转来声音。
“姜晴。”林早接过手机，“我刚出来，你不用等我了。”
姜晴迟钝地呻吟几声，大方道：“没关系，反正拉了个一起等的冤种。”
接着，那边有句很小声的抱怨：“我的天呐，人家是有多大的心还自愿过来陪你等——”
……
宋枫？
“先给我。”姜恙突然说话，抱怨声戛然而止。
原本是打算边走边说，结果一路上就听电话那头姜晴絮絮叨叨一边讲述事情经过一边夸自己的聪明机智。
最后姜恙冷不丁抛了句话：“等我过来。”
完全忘了林早地挂掉电话。
她本来是想说不去了的……
怎么机会都不给啊……
“地方在哪？”林早将错就错，跟着姜恙的步子走。
姜恙突然停下，看向她：“你能翻墙吗？”
林早：？
“可以吧。”林早话语不太自信，毕竟离上次翻墙有些年头了。
飘着杏花的小院，空气里永远漫着香甜。女孩不听劝地蹬着砖爬上墙头，满脸笑意地回头看向外婆。
……
“那你翻啊，要我举你？”姜恙再一次把她拉出懵想。
林早郁闷地哦了声，看着光滑的墙面找不着落脚点。
终于，目光落到墙角。
她走过去，挑起抬手扒住墙头的平面，重心放去手心，腿一横抵住旁边对角的墙，勉强撑力坐上去再稳稳落下。
姜恙没多说，动作什么的都比她看上去轻松许多，随随便便侧身下来。
小树林的路被墙堵住，实际上是不让进的，学生会的也查不了。
所以就成了当代高中生的约会约架圣地。
虽然近年来没人照看打理，但这里却是格外舒心。烈阳未落，树荫将它遮得不见，淡淡全是木香气。
林早左右张望，看见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二人左右推搡着，看唇形好像是说“你上啊”。
不远处，就有个穿了一身黑倚着树木低头看手机的高个子女生。
林早还想往那再留点眼，头顶突然被姜恙附上手，掰转过来，强行让她看另一个方向。
她吃痛一皱眉，抬起眼想瞪人，但又觉得不太礼貌，干脆先走一步远离姜恙。
“诶，你来啦。”姜晴不再跟宋枫让来让去，先把林早手挽好，看见姜恙之后转移目标。
姜恙被姜晴一把拉去。
“看见那个穿黑的没？”姜晴难得揽了次他的肩。
“干什么？”
“上。”她侧过头，一本正经地和姜恙对视。
姜恙：……
姜晴见他不动，给了个白眼：“以后看不起你了啊。”
“走开。”姜恙扯下她的手，“你什么时候看得起我过。”
她倔强地又把手搭上，勾住他的脖子，臭屁道：“哥，你替妹妹打人的样子真的很帅。”
说着，姜晴又眨了眨眼。
“不干。”姜恙看向别处，“我又不认识，还他妈是个女的。”
“男的往女厕所丢东西那就惊悚了诶。”宋枫背着身抠树皮，嘴欠让他接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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