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天空中,一枚白炽的烈阳炙烤着细小的溪流,小溪伴着熙熙的声响淌进一片红粉色的林子里,幽深寂静,眼前的世界被笼罩在暗红色的诡异气氛当中。
压抑暗红的天空中,隐隐约约飞着几只雕,树林里不时传来几声怪叫,像是学校广播室里坏掉的播音器,或是如走廊里回荡着的敲击钢管的响声,总之十分刺耳。
小溪边,伏满了奇特的生物,它们的身体形状不是贺呵原本世界里任何一种生物的形状。
有一只貌似正俯身喝水的怪异生物,它没有头,或者说,看不出头部位于何处,全身像是个比篮球大一圈的球,通体呈褐色,周身长满参差不齐的毛,靠近地面的一圈短毛立挺着,像架锅的原铁架一样撑起圆溜溜的身子,前端有三四根粗而长的硬毛,伸进水中吸管一样,吸吮着生命的源泉,能看出它进食的方式是吸吮。
“你很喜欢毛吸鬼吗?”埃克斯问。
“你说这毛茸茸的小东西叫毛吸鬼?太难听了,有没有正常点的名字?”贺呵盯着毛吸鬼好一会了。
“也有,叫毛球。”
“毛球?好生动形象的名字!”贺呵对着毛球又看了好一会,“唉,小艾,它有没有稍微可爱一点的名字?”
“没有,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它现起一个。”小艾是贺呵给埃克斯起的昵称。
“现起?这不合规矩吧,它都有名字了。”
“怪物也不会自己起名字,这些名字不都是人起的吗?别人起的是名字,我起的就不是了吗?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小艾戳了戳离他最近的毛吸鬼。
贺呵犯难道:“主要是因为大家都这么喊了,我要是特立独行的话,不就变成他们谈论的笑柄了吗?”
“可能会,但换个思路想,也许只是大部分人都在‘人云亦云’的社会里待久了,成为了只能‘随波逐流’的漂流瓶,而你不同,你就像一个新生的婴儿,初次登场于这个世界,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思想与生气,而这思想必将掀起翻天的浪潮,击碎着枷锁般的诅咒。”说完,他将那只较小的粉色毛球捧在怀里,目视高山,飞雁,云彩。
“掀起浪潮什么的太夸张了,激起一片涟漪,而后越来越平静会更加现实一点吧。”贺呵很没自信。
“水花不是平静了,而是他的涟漪扩散到了更远的地方;现在也不是你的终点,而是你光明未来的新起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也只有你可以做到。”埃克斯将坚定的目光投向面前这个满脸愁容的少年身上。
“什么呀,你不会被那个医生洗脑了吧?”
“我相信他的话,但是……”
“果然被洗脑了。”
“但是,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埃克斯焦急道。
“这倒也是个实话,灵魂这东西居然真的存在,真是老火了。”
“老火?”
“就是糟透了的意思。”
“回到上一个话题吧,给这小家伙取个名字。”小艾看着怀里的毛球。
“叫什么好呢?”贺呵也看着这个可爱的小生物。
“就叫毛圆圆吧。”
“哈哈,这个好!”
烈阳高照,温风徐徐。
一星期前,众人都回到了临时避难所。
这里是一片空旷平坦的田地,因为大火突袭,所以这里被烧的只剩焦土。,于是便在这里扎了营。这一大片田位于溪边的小道和马路上的大道之间,小道与大道之间仅仅相隔八百多米,这也是田的宽度,而田的长是宽的五六倍。
田里扎了不少帐篷,其中几个较大的帐篷,外面的土地上躺满了支架,而支架上躺满了人,不少人进进出出于这个帐篷,大多是几个抬着担架的人,被抬进去的伤员个个苦叫连连,或是骂骂咧咧,但躺在帐篷外的就极为安静了。空气里都渗透着一个“惨”字。
“你看到莫行远了吗?”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对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的伤员问道。见他没有回应,又去问另一个伤员。
贺呵站在一旁,打量着这个高挑的穿着绅士的男人,心想“妈妈耶,这什么鬼地方,那担架上躺的是死人吗?另外,这家伙态度转变得太快了,在两小时前,他明明前一秒还有要杀了我的气势,可后一秒又开始同情我了,这家伙,不对劲,有问题。”
“别发呆了,快去找莫行远,只有他才可能治好我们。”埃克斯道。
“就是你说的那个神医呀。好咯好咯,我就去。”贺呵说完,又心想:“他为什么不去找个别医生问问呢?哪怕是问普通人也好啊,为什么非要去吵躺在担架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伤员呢?”
贺呵很快找到了莫医生,但他正在救治伤员,大概到了鸡打盹的时候,他才出来,虽然这里连根鸡毛也没有。
“只因你太美……”手机传来一阵闹钟铃。太阳困了,贺呵醒了。
“哈~困。”贺呵生了个懒腰,迎面走来一位仙气飘飘的白发老者。
“你是莫行远莫医生吗?”贺呵弓腰向老者问道。
老者笑了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果然,我终于等到了。”
“没错,我就是莫……咳咳,”老者停顿咳嗽了一下,贺呵激动到飞起,“我就是莫行远——他爹。”
“好耶!哦豁——呜?”
“我儿子肥肥胖胖,一脸奸相,你找他做甚?非要如此的话,喏,他就站在你后面。”老者指了指贺呵身后的身穿白大褂的人。
贺呵回头看去,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中年男人正看着他。
“是你找我吗?穿背带裤的,梳中分头的,呃,还是个青少年没错吧。”
“没错,没错,就是我,背带裤中分头,唱跳rap打篮球,鸡……”
“好了好了,”莫医生忙摆手“简单说一下你有什么事,说完了我待会还有别的事。”
“噢噢,我这个情况很特殊啊,就是灵魂呢,转移到这个异世界,但是呢,肉体没一起过来,然后呢,我的灵魂占据了这具身体,而身体里原本的灵魂呢,却被排出体内了,不过幸好呢,他附身于……”
贺呵说到这儿又不说了,他先试探性的问了问:“呃,你难道不打断我一下,或者是稍微那么质疑一下我说的话?”
“怎么会,我们做医生的就是要恪守职业精神,贯彻人道主义,对精神病患者也要分外关心,予以包容和理解,更何况还是未成年……”
“那就好——停停停,你说什么?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前提声明,我不是精神病。”贺呵想到的最坏结果发生了。
“不是精神病?那你就是拿我寻开心咯?”莫行远双手插胸。
“不是不是,你更误会了呀,我怎么会是这种讨厌的家伙……”
“呀,你在这儿……”埃克斯赶了过来,贺呵仿佛看见了希望。
“哦,这是你孩子吗?”莫行远道。
“那是毋庸置疑的。”埃克斯对莫医生说。
“毋庸置疑个鬼呀,莫医生,你听我说……”
“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打岔。”
“你还装上是吧?”贺呵气不打一出来,对着艾克斯就是一拳暴击。
“小孩子都这样。”埃克斯强忍着疼痛艰难道。
“你好,我怀疑你孩子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最好应该去城里找这方面的专家看看。”
“对不起,我认错孩子了,这不是我家孩子,是隔壁老王的种。”埃克斯赶忙摊手。
“什么鬼啊?我就非得认个爹吗?”
“现在的年轻人啊,尽乱搞,连是不是自己的种都搞不清楚,或者说你也要拿我寻开心吗?”医生眉头紧锁。
“开个玩笑,我会是那种乱搞的人吗?还有,你为什么要说‘也’?这孩子对你说什么了?”
“你听他自己再说一遍。”
贺呵很不情愿的又复述了一遍刚刚对医生讲的话。
“孩子的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莫医生问道。
“不,他说的每一个字,连同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真的。”此话一出,医生沉默了,贺呵挺起胸膛,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
许久,“什么呀,原来是家族遗传,那治疗就有点棘手了。”莫医生摸了摸额头,心中五味陈杂。
“不不不,我跟这个家伙的关系一点乃至半点都没有!”贺呵急眼了。
莫医生叹了口气,“居然为了隐瞒病情,连自己血浓于水的父亲都不肯认了,啧啧,必须加大剂量。”
“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莫医生的电话提示音响了。他接过电话,听了里面的内容,先是稍稍露出惊讶的表情,而后看向二人又恢复了平静。
“好了,你们二位的事,我信了。”莫行远的态度发生了180度大转弯,“你是关于灵魂转生的事吧?而你是因为身体被夺舍的事吧?”
二人纷纷露出震惊的神色。“哇,你是怎么概括的这么精准简要的!”
“其实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只是太过罕见,以至于我根本没法轻易相信这事会发生在我身边,而让我相信的唯一条件就是,一但发生穿越事件,就必定会掀起一场浩劫,这些都是有史可查的。”
“有史可查?原来不止我一个人穿越到这里吗?”
“那当然了,我们民主之国上一任统治者就是穿越来的。”莫医生平淡地复读曾经背过的历史知识点。
“什么统治者?现在还是封建帝制社会吗?民主不成笑话了。”
“并不是封建,但独裁者确确实实存在着。上一任统治者掀翻了封建统治,并且建立了不同以往的民主之国。”
“呵呵,民主了还有独裁者?真虚伪。”贺呵呵呵一笑。
“不是的,当时所谓的独裁者其实已经名存实亡了,只是碍于某些原因,才保留了独裁之名。”
“那象征民主的标志呢?”埃克斯问。
“民主大会,全国范围内的会议。不过还未落实就……”
“就怎么了?”
“穿越者也就是前统治者,她逝世了。”莫行远低头叹息。
“也就是说,那个穿越者其实是想改变这一切的,但最终没成功?”贺呵问。
“确实是未成功,明明只差一步之遥,他在位期间的自然包容政策,提倡人与异类是自然组成的一部分,应和谐相处,即自然包容政策。该政策一出,人民或许还心存疑虑,但全国上下几乎所有异类都十分拥护,这一点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但结果就是异类在那一阶段确实鲜有与人发生矛盾。但好景不长,她在位仅十年便逝世了,而新上任的统治者完全就是一个真正意义的独裁者,一个暴君,他几乎全盘否定了前统治者的所有成果,包括人人向往的民主政策和自然包容政策,这也致使异类与人的矛盾频频发生,大小事件不断,不少人因为这些事死了,这次的大火也极有可能是怪异干的。”
“所以,这都是谁的锅?是怪异还是皇帝?”
“那当然是皇帝的锅,只有杀了他,灾厄才会全部退去,美好才能如约而至。”
“那也得看下一任统治者怎么样吧,或者说,把那个大会给办好,叫所有人一起想办法,不对,那么多人一起开会不现实,而且,万一有图谋不轨的人从中作梗带偏群众就不好了。”贺呵不是很懂政治。
“当然不会是所有人开会,最主要的判断权还是在皇帝手中,民主也好,包容也罢,都只是加强对国家统治的政治手段而已,草民推举出的一些有政治才华的人,让他们来商议国家要事,那只是令一群草民扮演大臣讨论问题的游戏而已。”
“呃,这话说的,你好像也不是很关心民主啊。”
“呵,到处乱丢的垃圾还是垃圾,集中起来的垃圾也只是成了垃圾堆而已,它们本质上不会有任何改变。只有当他们思想上有了变化,那么他们的存在和推举才有意义。”莫行远道。
“是指民主思想植入人心吗,还是说要有自己的判断?”贺呵问。
“没什么,你们找我不就是想要换回身体吗?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试一试。”莫行远向贺呵伸出了援手。
“我愿意。”贺呵接住了这只手。
“你呢?尘先生?”
埃克斯先是一惊,而后快速调整过来,“姑且听听你有什么办法吧。”
“很简单,”莫医生双手插兜,“找到这孩子来到异世界的原因,然后你们就会知道该做什么了。”
“我们?还有我的份啊。”埃克斯面露不悦。
“不然呢?难道你打算让这个初次登场于异世界的孩子决定你的未来是在异类的身体里,还是在人的身体里?”
“你说的‘异类’到底是指……”
“你只是个普通人,不懂也正常,异类这个词除了他的本义外,在猎人这行还有一个意思,专指基于源力而产生的生命体,这些生物大多考吸纳源力而维持生命活动,他们可以通过喝水,吃草,吃肉甚至是吃人来吸收源力。”
“明白了,那我们该怎么去找那个什么,呃,他来这儿的原因呢?”埃克斯问。
“那这就得问他了,他才是问题的关键,我们都不是,我们都只是他问题里一扫而过的提示,都只是帮助他找到最终答案的线索,都只是黎明到来前的点点星光。”莫医生对贺呵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
“不对,不对不对。”贺呵意识到了什么,“你不是莫行远,一个医生怎么会知道这些?你究竟是谁?”
“呀呵,可不能在这儿就被你揭穿,我溜。”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进了帐篷。
贺呵紧随其后,冲进帐篷,但里面躺满了病患,有一个护士和一名医生。
“你们有谁看见莫行远吗?”
“这里是手术室,闲杂人等禁止入内。”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