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差

　　沈月尘一边穿衣一边说道：“师尊应是先行一步去了膳堂，世子，咱们一同前去吧。”

　　宋彦背对着他们，在看不到的地方，流露出失落的神情，回过头来时，已恢复原样。

　　“那便走吧。”

　　宋彦一到膳堂就先行一步踏了进去，把几个角落都找了一遍，就是没看到那缕孤傲独特的白。

　　他今日被自己气成这样，肯定不想出来吃。

　　宋彦这么想着，扭头掀帘，熟门熟路的进了后厨。

　　白焕对他的行为实在是无法理解，喃喃道：“这宋彦是什么毛病，我们合衣时他找师尊，吃饭时他也找师尊，找不到还要去后厨，怎么看师尊都不喜欢他，他这是做什么？”

　　沈望月笑了，露出两颗耐人寻味的虎牙，调侃道：“你个未经世事的雏儿，你懂什么？”

　　白焕很会抓重点，登时涨红了脸，愤愤道：“这跟雏儿有什么关系，我是雏儿难道你不是！？”

　　沈望月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反问，登时慌了神，扭头看向沈月尘，非常认真道：“我怎么不是？”

　　沈月尘嗤笑一声，双眸在白凌的覆盖下叫人看不出情绪，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自顾自的排队去了。

　　怕他不信，沈望月紧跟上，大声道：“哥哥你信我，我真是！”

　　沈月尘顿感羞耻，脸一红，忍俊不禁小声提醒道：“莫要再说了，你再说，整个无边之境都知道你是雏儿了。”

　　——

　　几人领了餐后正欲寻找位置，帘子一掀，宋彦紧跟着提着食盒从后厨走了出来。

　　沈月尘喊了他一声：“欸，世子——”

　　宋彦置若罔闻，自顾自，火急火燎的离开了膳堂。

　　沈望月道：“哥哥别理他。”

　　沈月尘只好作罢，

　　一顿饭饱后便到了晚修时间。

　　皓月当空，万里无云，漫天星辰映入眼帘，今日晚修是青鸾长老的课。

　　青鸾长老主修治疗，医术。

　　白焕对着他们好一通埋怨，说她的课又臭又长，讲课声音如虫鸣，脾气堪比寒雪尽，一双杏眼小而精明，无人敢在她的课下走神。

　　刚踏出膳堂的门槛，抬头就看到面色阴沉步伐沉重的宋彦走了过来。

　　几人皆是一愣，只见他径直走到沈月尘身边，声线压得很低，道：“月尘师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月尘大概猜到了他的来意，微微颔首，转头向白焕两人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们先走。

　　沈望月脸色沉了下来，看着宋彦，双眸在月色下黑得深不见底。

　　白焕很识趣，拽着他的胳膊就走：“走吧月兄。”

　　两人走后，沈月尘一回头，登时怔住了。

　　“……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他眼眶泛红，眼底闪烁着泪光，抿着唇，似怄气一般，抬起手，狠狠地擦了一把。

　　他的声音很软，带着些哀求的语气，他说：“师尊下了结界，我进不去，月尘师兄能不能帮我……”

　　——

　　两人来到结界交接处，沈月尘抬手施了法，掌中的光芒熄灭后，结界纹丝不动。

　　“师尊连我也一并拦下了”，沈月尘喃喃说：“恕我直言，师尊若是这样做，多半是真的不希望被人打扰，咱们改日再来吧。”

　　宋彦的脸色更难看了，抿着唇，不甘心的点了点头。

　　沈月尘道：“今日还有晚修，世子一同前去吧。”

　　宋彦沉吟片刻，扭头看向结界深处，道：“我再等等吧，师尊今日只吃了一顿，这会怕是该饿了。”

　　既如此，沈月尘也不在多劝，与其道别后径直走下山去。

　　“师尊！——”

　　他不死心，冲着里头大喊。

　　惊了月色，惊了飞鸟，树影婆娑，微风拂过发出沙沙声响，似乎万物都有回应，却唯独不见寒雪尽。

　　——

　　晚修课上。

　　白焕一天都在练功，饭饱后更是昏昏欲睡。

　　“上回我们说到，幽冥草只生长于……白悦兮！”

　　“我在！”白焕猛的一怔，登时睡意全无，身板挺得比谁都直。

　　“砰”，一声，殿门被人撞开。

　　一阵夜风涌入。

　　青鸾单手执书，站了起来，宽袖一甩反手做出攻击姿势，质问道：“什么人！”

　　来者面色苍白，衣裳破烂不堪，上面带着星星点点的血渍，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沈月尘认出了宋彦，站了起来：“世子！”

　　宋彦来到青鸾面前，抬起头，哀求道：“师尊高热不退，现下昏迷不醒，恳请青鸾长老去看一眼。”

　　他额头擦破，嘴角渗血，面上还有几行浅浅的泪痕。

　　“我记得他略懂医术”，青鸾将他拉到一旁，小声道：“他就放心你来找我？也不怕我毒死他？”

　　“……长老不会。”

　　“静雪梨院遍布结界……”

　　宋彦直截了当的打断她：“被我破了。”

　　青鸾一双杏眼微微睁大，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早就听闻寒雪尽门下的徒弟个个都是出类拔萃，天资聪颖之才人，先有先天结灵沈月尘，后有选拔独秀沈望月，接着就是白灵少主白悦兮，想不到这个平平无奇的安东质子居然有如此高的修为。

　　想必这一身伤便是这么来的。

　　虽说寒雪尽处事低调，但再怎么说也是中原第一大宗师，他的结界，青鸾都不能说破就破。

　　她四周环顾一番，塞给宋彦一个瓷瓶，道：“此药乃是我针对高热所制，虽没丹心舍的立竿见影，但也不差，若明日无心依旧高热不退你再来找我。”

　　宋彦收起瓷瓶，一掀袍，跪了下来，向青鸾行了个郑重的弟子礼：“多谢青鸾长老！”

　　“回头告诉无心”，青鸾负着手随口一说：“他欠我的。”

　　“我替他还”，宋彦站了起来，他面无表情深色深沉，捏着瓷瓶的手愈发用力，他认真道：“什么都行。”

　　青鸾登时双眸微缩，她被这种弱冠少年的赤子之心烫到了。

　　她撇过头，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沈月尘见他离开，快步跟了上去。

　　“去两个就够了”，青鸾及时制止了正欲离开的两人，斥道：“沈望月，白悦兮你们给我坐下！无心门下的不用听课了是不是。”

　　沈望月双眸一沉，极轻“啧”了一声，坐回了原位。

　　——

　　沈月尘问：“世子，你方才说师尊高热不退？”

　　宋清宁点了点头，上山的速度愈来愈快。

　　“御剑吧”，沈月尘召出佩剑使其变大，悬于脚边，他说：“这样快些。”

　　宋彦愣了愣，一脚踏了上去，沈月尘紧跟，心中默念剑诀，倏忽飞了出去。

　　“你与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沈月尘问。

　　宋彦踏在剑上感受着御剑飞行的速度，感受着沈月尘御剑的沉稳，耳边风声湍急心想，他应该是这几个同门，也不知道算不算同门的师兄弟里资质最差的那一个，他还未结灵丹，空有一身蛮力，武功全是耍流氓，就连御剑都不会，寒雪尽不收自己，不喜欢自己，也很正常。

　　看着眼前飞速闪过的树影，迎着风，他低下了头。

　　“清宁？”沈月尘唤他。

　　简单的收拾了情绪，他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