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时光漫长而枯燥,知了虫叫的人燥热。
幽兰院里的兰花个个都焉气,没一个有精气神,就像这里的主人般。
花畹畹斜靠栅栏,指尖拨弄着兰叶,心不在焉。
太阳晒着花,也晒着她的心。
绣着兰花样式的真丝旗袍,勾勒着少女的美好,红玛瑙耳坠折射着光,衬得她肤白,明眸皓齿。
身后人悄悄揽她入怀。
“明日,明日我们就离开。”
两人片刻的温存过后,终究理智占了上风。
花畹畹抽出身来,一巴掌扇去。
“我是你的小妈,虽不是明媒正娶,但那也是你父亲下了聘,请媒婆到家里说亲的!”
虞晗脸上瞬间浮起纤细的红印子。
不怒反笑,“小妈?哈哈哈又不是第一次,更过分的我都做过。”
他趁花畹畹不注意一把抓住她的手,白玉纤纤在他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最后放在唇间亲吻。
花畹畹恶心至极,另一只手在他另半张脸又留下痕迹。
花畹畹,原本是兰花匠的女儿,家里虽不富裕,但好歹有她一口饭吃。
直到三年前,父亲在去给一位军爷送花时,惹怒了军爷,双腿挨了枪子。
父亲伤了腿之后,光去看西洋医就花光了家里的大半积蓄,花房也没人打理。
后来,医药费少了一块大洋,西洋医生说什么都不给父亲治病,硬生生把腿拖废了。
走投无路的花畹畹压了房契,找了个花了眼的老中医给父亲取子弹。
花了眼的老中医眼睛不好,找了一天一夜也只取出一颗子弹来。
另一颗子弹每到阴雨天就会折磨着父亲。
每每这时,父亲眼里总是含泪,抓着她的手握住生锈的的菜刀,“畹畹,让我死,让我死好不好,是阿爸没用,畹畹,用刀!用刀送走阿爸,求求你了,太疼了啊!”
花畹畹扇了自己一巴掌,跪在地上,哽咽的说,“阿爸,我不要,你教我种花,以后我来种花,我来送花好不好,我能的。”
那日之后,花畹畹包起长发,像以前的父亲一样开始种花,养花,给有权有钱的送花。
房子压了出去,他们就在老林子里搭棚子,用杂草盖顶,在四周找枯木做桩子起墙。
花畹畹看着简陋的家,笑了笑,“只要不漏风,哪里都是家。”
这一日,花畹畹将老雇主的铃兰花送回去。
虞府很大,一眼望不到头的那种。
听人家说,虞府是做大买卖的,除了枪杆子,没人能动虞府的人。
花畹畹抱着铃兰花,低着头跟着虞府下人。
阿爸说过,大宅院里的规矩很多,但要记住,不该看的别看, 不该听的别听,尤其是吃的喝的,别碰。送了花就走。
花畹畹每次都记在心里,永远低着头,问什么答什么。
高座上的大夫人雍雍华贵,完全看不出来来四十多岁。
“你阿爸最近可好些了?”
花畹畹抿了抿嘴唇,“谢大夫人关怀,我阿爸好多了。”
“嗯,”大夫人一脸疲倦,眉头紧蹙,好似心事重重。
过了好久,花畹畹脚都站麻了,也不见大夫人开口说话。
直到外面跑来一个下人,高高兴兴的样子,伏在大夫人耳边说了一通,夫人转哀为喜,一下子冲到外面去。
又想起什么来,招手叫另一个下人来领花畹畹去太奶奶屋。
大夫人脸上虽笑着,但语气严肃,“带着小花匠去太奶奶屋,等我回来花要是没放回去,我自会找你的管事教你做事。”
“完事后,带人到偏屋等我。”
说完就面带笑容的走了出去。
花畹畹心里暗暗高兴,这是有额外的赏钱了。
花畹畹没去过太奶奶住处,以往都是在偏房小屋等着人来领花,送到了就走人。
太奶奶的住处实在安静,却是个精致的地方,一切都规规矩矩的很,连伺候的人都梳着统一的的发饰。
虞府花畹畹也来了好几次,这次是第一次到太奶奶的住处。
“两位,花既然送到了,就请回吧,老祖宗不喜欢人多。”
花畹畹弯了弯腰,听话的跟着带路的走了。
偏屋小虽小,但里面的东西很是齐全,睡的床,盖的被子,就连洗漱用的东西都有。
外面热闹极了。
窗外时不时路一群叽叽喳喳的人,三三两两的一堆又一堆。
“少爷回来了!”
“茶水准备好了没,老爷夫人少爷都在等着呢,再磨叽你们今天晚上都别想吃饭。”
“快点将少爷屋里的靠枕棉被都换成西洋的洋棉洋布,快点!”
“……”
花畹畹在的屋门紧闭,只要不出声就没人知道她在里面。
突然门外走进来刚刚领路的下人,“花姐姐,夫人让你去小花园等着,她有几株花让你带回去养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