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鼠疫来的很急,但经过众人努力的有效防控与治疗后,终于在入秋的时候疫情得到了控制,四人自发前来尽心尽力毫无怨言忙的不可开交,一切儿女私情只得搁置一边。
不过裴京墨和杜若川经过携手抗疫的朝夕相处,两人之间好似起了一些变化。
裴京墨看着杜若川几乎废寝忘食,最苦最累最脏的活儿都第一个表态要上,肯定了这人不似他爹那般表面和气背里捅刀。
后来每次医护人员夸奖杜若川,杜若川也是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还有病人不理解出言不逊时,杜若川也并不计较继续尽心医治,杜若川真的如他自己说的那般家教极好,更让裴京墨觉得有一种杜家换了裴家药的事里面是有误会的感觉。
杜若川这边,本身对裴京墨的印象一直不差,尽管这人莫名其妙的认识没几天就把他初吻拿走了,他倒不是十分介意,换了旁人是不行的。之后裴京墨总是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偷摸看他,又在疫区治疗期间前后找机会帮他干这干那的,感觉是在极力弥补自己的过错,但好像裴京墨更想和自己走近些,这种感觉杜若川懂,因为他一直觉得和裴京墨再走近点也没什么不好,但这人语言上还是那般的不饶人,是不是口是心非?那若等裴京墨主动解除两家误会,拉近彼此的距离,要等到猴年马月呢?不行!要不找个加把火?
于是机会来了....
鼠疫控制住了,四人计划着过几日和院长辞行回辛家,不过在七排村一天,他们还是会负起医生的责任,所以杜若川和卢俞这天照旧开始了日常巡视病房。
卢俞看着眼睛里尽是疲惫的杜若川,又些心疼他的偶像,便劝说杜若川:“若川,你都好些天没怎么合眼了,现在已经控制住了,去休息一下,巡房就交给我吧。”
杜若川是有些疲倦,但让他此时去休息,他是做不到的:“没事,日常巡房也不费什么力”
说完就听见一女人哭哭啼啼:“当家的,你可要撑住啊。”
寻声望去,就看见一个中年女人坐在病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中年男人抹眼泪,那个中年男人虽然看着很虚弱,但表情一副大男子主义,对坐在一旁的中年女人一脸嫌弃:“哭啥,我还没死呢。”
中年女人一听这话立刻呸呸呸的空吐了几口口水,有些激动:“快吐了口水重说。”
杜若川和卢俞就走到他们的病床前,杜若川翻阅起床头的病例。中年女人看见杜若川过来,想着自己刚才的样子肯定被看了去,脸上有点尴尬,赶忙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尬笑的打招呼:“嘿嘿,杜大夫,卢大夫。”
杜若川朝她点了点头,就看着中年男人询问道:“当家的今天感觉怎么样?”
当家的对杜若川的态度可比对中年女人的态度好多了:“真的太感谢杜大夫你们了。”转而又大男子主义的对中年女人命令似的说:“婆娘,快把东西拿出来。”
婆娘立刻反应过来,从床头柜里拿出几包牛皮纸包的东西,递到杜若川和卢俞面前,兴许是觉得自己拿的东西不值钱,又是一脸尬笑,但很是客气:“杜大夫,卢大夫,这是我们家准备的一点谢礼,不是什么值钱的,聊表心意,还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卢俞见状,连忙拒绝,推搡着谢礼拒绝:“不不不,这个我们不能收”
杜若川更是使命感:“救人是医生的天职,这些本就是我们该做的。”
卢俞立即附和:“对对对。”
就在三人你来我往的推拒谢礼时,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气势汹汹的冲进了病房,一看就是来者不善,毫不顾忌这里有病人需要安静,大声的喊了一声杜若川的名字。
杜若川看过去,认出了是这些天总来找茬的赖皮四,眉毛一挑有点厌烦:“怎么又是你?”
赖皮四见杜若川这个态度,几个箭步上去拽住杜若川,不管不顾的就要往外走:“跟我走,今天非得和你掰扯清楚。”
杜若川没惯着他,先稳住下盘,同时上手抓扒开赖皮四拽着他的手,严厉的问他:“你这是做什么?放手!”
病房里的人见状都开始替杜若川鸣不平,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先是卢俞上前一步拦住了赖皮四的去路,眼睛瞪的倍儿圆的看着他,气势汹汹的问:“你干什么?”
婆娘知道赖皮四在村里是个什么人,也没好气的问他:“你要干什么?”
当家的因为自己不能动弹,挥着手推了好几下自己的婆娘:“婆娘,快去帮忙。”
卢俞一听夫妻俩对话,怕掺合的人多,把事情弄复杂,何况让病人和病人家属来帮忙也的确不合适,连忙伸头看向当家的和婆娘方向安慰:“不用不用,您照顾好病人,我们会处理的。”
赖皮四大家都帮杜若川很是不爽,他其实心里也慌,但此刻他必须为达目的硬着头皮上,指责的看着杜若川:“做什么?你这种大夫,只管拿钱,不顾病人死活,就是草菅人命,今天我就要当众揭穿你的真面目,走!”又拽着杜若川往外走,但也没怎么拖动杜若川。
卢俞见赖皮四不依不饶的要把杜若川拽住病房,又急又气一把抓住赖皮四拽着杜若川的手,暗暗的使了劲,咬牙切齿的挤出:“你松手!”
赖皮四一看卢俞长相可爱,就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少爷,虽然表现的很愤怒,但其实没有什么威慑力,眼神里充满不屑的看着卢俞,嘲讽道:“呵,你和这大夫是一伙的吧,估计也是狼狈为....”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自己手臂一扭,传来无数针戳放射性的麻痛感,一下就没了刚才的气势,弯了膝盖,弯了腰:“啊啊啊…咝…疼疼疼…放手…放手。”
卢俞定睛一看,发现杜若川一只手将赖皮四的胳膊翻转过来,另一只手捏住了赖皮四的肘关节,让赖皮四动弹不得,眼睛瞪的更圆了,又崇拜又惊叹:“若川,你居然还会武功?”
杜若川一把推开赖皮四,赖皮四倒退几步,杜若川边整理衣服,边干脆利落甩出两个字:“不会。”
卢俞:“嗯?”不会?那刚才是怎么回事?赖皮四明显很吃痛。
杜若川看卢俞一脸求知欲,解释道:“我掐了他麻经。”
卢俞恍然大悟,原来学医还能有这般妙用,没忍住笑了出来。
赖皮四见吃了亏丢了脸,便开始耍无赖,跳起来大喊:“医生打人啦,快来看啊,医生打人啦。”目的就是引来不知真相的群众看热闹,然后让杜若川陷入指指点点中,他赖皮四不要脸,杜若川这种有身份的人肯定会很难堪。
卢俞看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怕大家误会杜若川,连忙反驳:“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动的手。”
看到全程的婆娘忍不住了,上前就指责赖皮四:“嘿,我说赖皮四你怎么能这么对救命恩人。”
赖皮四见还是没人替他说话,更加胡搅蛮缠,手上挥舞的动作幅度也加大了,仿佛在做演讲:“救命恩人?好好好,今天我们就当着各位乡亲面,让大家评评理。我娘比村长的老婆先送到医院来,为何他先救村长的老婆?你问他是不是。”
话音一落,周遭声音都变小了,看热闹的群众好像都在等杜若川的回答。
杜若川叹了口气只回答了一个字:“是。”
话一出周遭窃窃私语声变成了惊讶的感叹~大家不相信杜若川会这样,但这是杜若川亲口承认的,可他怎么会?!
赖皮四见局势好像可以有机可乘了,更加浮夸的演起了受害者,眼珠子一转,一屁股坐到地上,手上下挥着,拍着自己的大腿,活脱脱一副泼妇样,哭嚎着:“看,他自己都承认了。”然后更是鬼哭狼嚎到快破音了:“他定是收了村长的好处,我家穷,可怜我那70多岁的老母亲就这么走了啊~~~”。说的和真的似的。
就在赖皮四浮夸演技到达高潮时,围观人群中传来一声呵斥:“你给我闭嘴!”就看见裴京墨领着秦衿和院长推开人群走进了病房。
是有人看到这里情况去通知了院长,得到消息的三人立刻就赶过来了,尤其是裴京墨心急如焚,但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赖皮四嚎丧般的哭喊,一时间脑补出杜若川尴尬处境,瞬间怒火上涌,几个箭步冲到病房门口对着病房里一声怒吼,震慑效果很好,赖皮四收了声。
裴京墨看也没看其他人,径直走到杜若川身边问他你没事吧。
杜若川摇摇头:“没事。”
院长皱了皱眉看着赖皮四:“你怎么回事?”毕竟杜若川四人是自发前来帮忙,帮忙度过了前期最困难的时候,赖皮四这一闹,院长觉得不仅给卫生所丢人,甚至给整个七排村也丢了人,并且他也知道赖皮四是什么样的人,所以眼神中藏不住的嫌弃。
可赖皮四偏偏看不出自自己被嫌弃了,还妄想继续卖惨,屁股一挪一把抱住院长的大腿,伸冤一般嚎叫:“院长,您要替我做主啊,我老母亲死的太冤了。”但到此为止赖皮四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一滴眼泪也没流下来。
院长看赖皮四这般散德行的行为,从嫌弃变成了厌恶:“行了,行了”然后晃了晃腿示意赖皮四撒开:“大概情况我都知道了”便不再理会赖皮四,而是转身看向杜若川,又恢复了往日彬彬有礼的样子,安抚道:“杜大夫啊,你们先回去吧,剩下来的事情交由我处理吧。”
杜若川见院长出面了,也不想与赖皮四多做纠葛:“好,那麻烦院长了,我们先走了。”
院长和杜若川对话间,谁也没注意到赖皮四见讨不到好处已经起身,就在杜若川等人朝病房外走去时,赖皮四迅速抄起一个玻璃盐水瓶就砸了过去,:“想走,我要你一命偿一命。”其实赖皮四只敢谋财,并不敢害命,砸过去时候也不敢用全力,只是为了挣回点自己的二皮脸。
裴京墨闻声第一个反应过来:“小心”。在裴京墨眼里只觉得赖皮四气势汹汹朝杜若川冲过去,想也不想的立刻将杜若川拉到自己这里抱了个满怀,一只手顺势遮住了杜若川的后脑袋,赖皮四虽然没敢特别用力砸下去,但盐水瓶砸在了裴京墨额头上还是碎了,划破了口子。
杜若川看着裴京墨顺着额头留下一道血,疾呼:“裴京墨!”此刻他心里像被人狠狠一把捏住,一瞬间停止跳动,紧接着心又被放开,报复式的一阵狂跳,之前不理解这人为何对待他总是那般自相矛盾,现在看来这人或许有些感情还不自知,才会表里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