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晋城夏天的夜晚,闷热难耐,裴陆商烦躁的把手里辛家收徒简章是看了又看,恨不得瞪穿那几个字,好在里面看出些什么猫腻,可他哥裴京墨已经决定去拜师了,他一向以他哥马首是瞻,也决定陪同前去,但心中的疑虑还是要问个清楚:“哥,辛泓申隐居多年不问诊,要照顾他那个孱弱多病的儿子,叫什么来着?”
裴京墨放下手中的凉茶:“辛南星”
裴陆商:“对,怎么突然收徒?还要把自家秘方传与外人?”
裴京墨:“这个我也不甚清楚”
裴京墨心里也很疑惑,辛泓申曾是晋城有名的大夫,但为了治疗儿子辛南星的病已经隐居多年,就是当年阎大帅重病也没请得了他出山,这次收徒就显得很是突然,而且能符合收徒条件的在晋城也没几个,可以说去了也无需辛泓申再教些什么,而辛泓申的考验也仅仅是笔试、采药、问诊这些中医基础技能,更不解的是最终成绩最优者可以获得辛家的传家秘方,当年辛家就是凭此秘方成为晋城大夫的第一把交椅,辛泓申也不是没有儿子,怎么就要传给外人?
但裴京墨想着自家与杜家的恩怨,又说道:“但这秘方我势在必得”
裴陆商一听裴京墨这话,心里明了,马上应声:“以哥的医术肯定没问题”转念一想他哥能去,那么杜家也可能去,于是说道:“哥,你说杜若川那小子会不会去?”
还没等裴京墨作声,裴陆商一巴掌拍在桌上,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肯定会去,他们杜家什么都和我们裴家争”
裴京墨同感,翘起了二郎腿,掸了掸长衫,不屑的说:“争?用的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当年若不是杜家偷换了裴家的药,阎大帅的病还不一定谁家的药方更管用。”
裴杜两家的恩怨要从他们父辈说起,军阀混战多年,最终还是走到了强弩之末的时期,只得在各自割据的地盘上休养生息,晋城的军阀大帅姓阎,打仗时候骁勇善战,这一停战,突然就生了重病,怎么都不见好转,当时在晋城除了隐居的辛泓申,也就裴杜两家医术能叫得上号,于是裴杜两家父亲便被请到阎大帅府上共同治病。
虽说裴杜两家治病理念不同,杜家讲究调理中和降低伤害,而裴家则讲究药到病除速战速决,但父辈交情不浅,治疗期间也经常一起讨论,最终杜家药方更胜一筹,一时间名声鹊起,但也有传闻传出是杜父偷换了裴父的药,胜之不武,之后两家便不再来往,这嫌隙也传到了下一代,裴京墨从小便暗暗发誓,一定要堂堂正正赢过杜家,为裴家挽尊。
裴陆商看着哥哥气不过的样子,提醒着:“杜家人这般心眼多,我们到了那里还需要多加提防”
裴京墨一副心中有数的模样,喝了一口凉茶,压了压心里的不愤:“我定不会再重蹈爹的覆辙,他们杜家也休想故技重施拿走秘方”。
裴陆商看着裴京墨势在必得样子:“哥这是有计划了?”
裴京墨点点头,将如何紧盯杜若川的计划全盘托出,裴陆商觉得说是计划,其实也就是同住一屋看着杜若川,不让杜若川背后使诈,他觉得还不如想办法讨好辛泓申或者逼走杜若川更好,但他哥的性子他太了解,不正当的手段是不会用的,于是他暗自决定到了辛家,他哥按他哥的计划来,他则见机行事,帮裴京墨达到目的就好。
裴陆商心里还盘算着,裴京墨看了看怀表,夜已深,于是让裴陆商回去歇了,第二天还需早起去辛家,说罢便起身往里间床边走去,裴陆商也紧跟着,裴京墨以为刚才他半晌不开口,是还有要说的,问他“还有事?”
便见裴陆商嘿嘿一笑,一个箭步冲到床边,翻身便上了他的床,又一把把裴京墨拉到床上,裴京墨一个踉跄压在了裴陆商的身上。
裴京墨不悦的坐起身子:“这么大的人还像小时候那般玩闹,成何体统,别胡闹,起来...”
裴陆商撇了撇嘴,真如同小时候一般撒起了娇:“哥,今晚就让我歇在这里吧,不然我怕我睡过了时辰”。
裴京墨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却赖在床上撒娇不肯走的弟弟,都是自己惯出来的,只能无奈:“你啊~把被子盖好,睡觉”说完熄了灯,上了床,便闭眼未再说话。
月光潜入的房间里,裴陆商看着睡着的裴京墨,心里还在盘算着拿秘方的事情。他定是要帮他哥拿到的。
裴陆商是裴京墨同父异母的弟弟,裴京墨的娘是裴家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房,娘家也是书香门第,裴京墨看着脾气不好,但为人非黑即白,甚至有点单纯,而裴陆商的娘则是烟花柳巷里的窑姐儿,若他不是个男孩,他娘死了,裴家还真不一定让他认祖归宗,他刚被接到裴家时,也就七八岁,因为没接受过什么教育,与裴家显得格格不入,连个下人都不拿这个二少爷当回事,只有大不了他几岁的裴京墨站出来,牵起他的小手,告诉他,我是你哥,我以后会罩着你,你就跟着我吧,之后裴陆商的日子才开始好过些,他明白,大家给的其实是裴大少爷的面子,裴陆商他娘告诉过他,我们天生低人一等,靠自己大概率是不能出人头地的,要找棵大树才好乘凉,于是裴陆商就十分依仗裴京墨这棵大树,后来裴京墨做什么都带着他,裴京墨也的确对他很好,可以说是唯一对他真心好的人,于是在他心里裴京墨的分量也越来越重,越来越不一般,他这些年努力加倍的学习中医,为的就是以后裴京墨接管裴家,那他就是最强帮手,就这样过着只有他兄弟俩的日子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