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的意义就是在哪儿,没人可以说清楚。
至少每一次见到他,我都会心跳加速。虽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确确实实是我的恋爱反应。
周时燃走的那天,是这几天罕见的晴天,虽然只持续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就恢复了云朵遍布。
但至少太阳来过。
正如周时燃来过一样。
他走了,我又陷入了一个人的世界里。循规蹈矩的生活就是会很快,即使我觉得每一分钟都格外有意义。
但我也拉不住。
没过几个月,有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我需要思考要不要继续留下来。沈比方因为家庭的缘故回去了,新的老师也会源源不断地来,但是没有人坚守着。
很遗憾,但也无可奈何。
因为我们都有挂念的人,都在某一个地方有家人有爱人。但这个问题,其实在那天服装展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周时燃也问过我是不是要继续留下来。
我当时看着他的眼睛,居然有一些迟疑。
妈妈说,支教老师就会是这样,一旦决定好了,会有很多因素,让你不愿意离开了。
可能是因为爱与责任,但我觉得更多的是因为,我喜欢这里。
即使我会和爱人相隔万里。
“你想做就去做,还年轻,不要去害怕。”
他临走前和我说的。
我也不知道我这样的选择是不是过于考虑自我,很多时候都是他来迁就我,其实我不想这么让他等着。
我想,再留一年吧,就一年,这一年结束了我就回到他的身边。
仗着他的爱,我做了好多事情。
于是我留在了这里。
“相爱的意义是两个人越来越好,我也在变好,等你回来了,我想我就有资格了。”
“什么资格?”
人太多了,车又急着走,周时燃没有再说,直到他走了以后,他才发过来一条短信。
耶耶:法定婚龄的资格。
我:……?!
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他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周时燃是一个很传统的人,我也是,但我会为了他打破我的规则,他会更加循规蹈矩一点,在这个方面,周时燃很尊重我,也很尊重爱情,他不会去做这个时间段不合适的事情。
就像他觉得那些更深一步的事情,应该留到他可以承担责任的时候,就像他觉得谈恋爱应该要奔着未来去。
在这个快餐式的爱情时代里,我听到他的想法,久违地有些感动。
我们都还不成熟,在慢慢摸索如何去爱。
“第二年开始的时候,我可烦了,我在想为什么我谈个恋爱还搞异地,可我后来看着妈妈奔走在各地演出的时候就想明白了,因为我喜欢一个心有乾坤的人。”
有一次周时燃和我拌嘴,我在考虑怎么和他服软的时候,他发给我了这段语音。
爱意表达是如此明显的事情。
他的生活规划里明确了有我的存在,而我的呢?对我而言,他的存在又是什么呢?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很久,刚来这里的时候,我觉得是一种陪伴,久而久之成了习惯,再慢慢地,我发现他是我就好好留在原地,默默等待的力量。
精神支柱。
可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存在。
我对世界的定义关联度太低,好像从某一天开始,我就可以随时离开这里,只要我想,没有人可以阻拦我。
甜甜说,她以前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能习惯我这样的消极悲观。明明我看起来永远是开朗的,微笑的,可我总是有太多想不明白,堵塞在生命里的事情。
我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哪一个人可以让我感受到存在。
直到周时燃的出现。
这一切既定规则可以随时被打破,我也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很在意,并且他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可惜好像我真的太淡了,也很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也可以生活。
可他就是进入了我的世界,我永远为他打开城门。
就像如果他问我是不是愿意和他过一辈子,我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也愿意为了他回去。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待我来南诏支教这件事情,说好的一年变成了两年,最后是三年。他像是预料到了,我会选择留在这里,而并非郁川,也并非他。
有时候好像是为了逃避那个快节奏里的生活,也好像是因为,我确实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人情冷暖,简单纯粹的生活。
虽然郁川也好,婺川也好,都有纯白无瑕的一块净土存在,但所有事情并不如同我们所想的那么简单。
在思考结束以后,我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样无所顾忌就可以过好的每一天,除了偶尔因为思念和愧疚,而感到悲伤。
总的来说,这对我的人生意义非凡。
平安毕业了,我迎来了新的同学。新的同学里有平安的妹妹,叫陈幸福,可能是这里的人取名只想要一个彩头,这样直截了当的表明,似乎会让上天更眷顾一些。
至少幸福确实更幸福一些。
在她刚上学的这一年,平安的爸妈为了孩子回来了,在新年结束以后也没有回去。他们在村里开了一个饭店,生意还算可以,农忙时也有人帮忙了。
幸福说,爸爸妈妈回来陪她就是最大的幸福。
我在想,我什么时候也可以回到爸妈身边了呢?
我有没有让他们觉得骄傲一些,至少不会觉得我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至少我会快乐,至少我拥有了一个很好的人。
在临近毕业那段时间,我和周时燃通话的次数变少了,我打过去的时候,会被接通,但他会说自己很忙。
六一儿童节那天,学校给孩子们放了假,我们上午办了一个很温馨的表演会,我和其他志愿老师给他们发了小礼物以后,又把他们各自送回了家。
在走回学校的路上,意外接到了周时燃的电话。
开口是一句儿童节快乐。
浪漫躲藏在无数个被记住的节日里。
“儿童节快乐,周时燃。”我站在较为开阔的地方,还能看到远处的山,“今天幸福唱儿歌,我好像看到了缩小版的平安,你说亲兄妹是不是就是这样?我和我弟弟也这么像。”
话筒里传来了他的笑声,很短暂。
“可你现在和陈年年完全不像。”
这倒是。
从朝阳聊到了路边的野花,周时燃忽然问我:“岁岁,你为什么喜欢我?”
听到这个问题,我居然没有任何犹豫地脱口而出:“因为你是周时燃啊。”
但他似乎没有听见这一句。
“会发光,会照耀我,是我最爱的人。”
电话那一头沉默了很久。
“如果,如果我没法发光了呢?”
“还会是那个你爱的人吗?”
远处传来电瓶车鸣喇叭的声音,我下意识回头去看,但我也没忘记回答他。
“是,怎么样都是你。”
我很少听到他这样略带悲观的问题,这样带着不确定的语气。
他在怀疑我的喜欢吗?
我的爱?
说好了的,我马上就要离开,回到他身边了。
我有勇气去面对这些。
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害怕在担忧,忽然有一天,周时燃来问了我这个。
我会觉得心有点慌。
于是马不停蹄去问了许攸。
毕业季大家都很忙,他回复我的时候我都快睡觉了。
小游:毕业的事情太多了吧。
小游:主要是想你吧,你都不知道这三年,周时燃被传了多少次分手。
小游:要不是我们还能听到你和他聊天,我们都要信了。
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如果是因为毕业太忙了,压力太大了,其实我能理解。但我知道,周时燃保送了Z大的研究生,或许有时候太优秀了也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我打了电话给他,却没接通。
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平时这个时候我们都休息了。
想了想就拖到了第二天。
南诏的地方特色课程研究是非常有意思的,我带着孩子们去了户外写生,因为第一次做写生课程,他们都特别兴奋,闹腾得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们都带回来。
以至于错过了周时燃的电话。
等我再打回去的时候,却是许攸接的,听到的消息是他在病房里。
刚刚歇下来坐在椅子上,知道以后我支撑着椅子站起来,担心的手有些发抖。
“许攸?”我不断重复,“许攸?周时燃呢?他怎么了?”
声音有了哭腔,传过去的时候,变了好多调。
“没事,没事,就是太累了低血糖,倒下去的时候,触动了电话。”
许攸的声音带着安抚性,我却一点也不相信,此刻我只想飞回去看他。
离开南诏只剩下一两个星期,我本来想给周时燃一个惊喜,可我实在是等不及了,听到的话就像是安慰,我不想听别人说,我想自己去看看。
于是我订了最早的机票。
奈何也要过两天,这两天里我心急如焚,搞好了手续,和所有人道了别,又允诺下次再见。
因为担忧,悲伤也少了一点。
“岁娃儿,回去以后,和你那个小周好好过啊。”陈阿姨在我走之前给我塞了好多鲜花饼,我一口也没吃,想留给周时燃。
“莫念叨这里,还会有新的老师来,可能像你一样再守我们三年嘛,莫难过。”
我不难过,只要有空,我可以回来,带着周时燃一起。遗憾的是三年太短,我还没有把更多的东西留在这里,但在这一刻我还是选择了回去。
隐隐不安的心从他打那通电话开始,从他前不久和我变少了的通话记录开始,我就开始害怕了。
每一次只报喜不报忧的人,都藏着巨大的秘密,就像一年前动手术的爸爸,藏了好久才把消息告诉了一年后的我,还是因为嘴漏。
我身上有责任,我需要去完成。
我有爱的人,他们在等我。
请让我回到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