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小盛把脆弱的样子全数展现以后，就像小时候一样听话，除了那把想保护家人的枪再没有什么出格。
可是这次他出门，小盛带着些不依不饶的把那把枪塞进他兜里。
「哥，我知道你干嘛去。但是我提前和你说，唐小虎不在那，唐小龙是骗你过去的。你带着这个，实在不行就给他一枪，」小盛的表情看上去很诚恳，也很乖，「不过别打死他，往胳膊腿上开枪。」
高启强下意识狠狠用手指着弟弟。
这是他条件反射的动作，每个辛苦、不堪、劳累的节点，他都用强硬的态度把生活的重担背在身上，用自己给弟弟妹妹一个不算舒适、但至少温暖的地方。
这个时候，他会凶巴巴地指着想分担一点的弟弟妹妹，告诉他们他不需要。
可是孩子也会长大的。
弟弟还是像以前一样立马抬起双手，微微低头，表示妥协，「好好好，我不说了。」
但是他扬了扬脸，轻声开口，「不过哥，我真的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关键的时候也想想我吧。」
高启强有瞬间的恍惚。
是不是也在有些时候，也不该一个人顶着全部。
他想起来小盛在书里夹着的纸条。
「房子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大，使它显得大的是阴影、对称、镜子、漫长的岁月、我的不熟悉、孤寂。 」
可能被呵护的人，会感觉到加倍的孤独吧。
他捏捏小盛的后颈，说你等我回家。
回家。
真好。
他向来只顾结果，就像他愿意干嚼咖啡。
可是如果是为了回家，为了开门时小盛在暖光下、回头看他的眼神，在路上的每个街道都可以变得温存。
可能他是想说，等他回家，就像不要干嚼咖啡一样，只顾等他到来，等他回家路上房里暖融融的空气、跳舞的灰尘、还有温柔的月光。
不要再觉得孤独了。
他不知道。
他在身后关上了门。
高启强把唐小龙摁在地上的时候想到了弟弟。
小盛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似乎是有形地，带着温度地，轻轻覆上他每一寸皮肤。
而他摸到兜里的枪，枪很凉，很硬，顶在他的手上，像是催促。
可是唐小龙的眼泪和鼻涕那么真实。
「强哥，我只有一个弟弟。」
那瞬间他心软了。
他也是有弟弟的人，他弟弟在等他回家。
高启强放开唐小龙的时候想到了二十几年前的破教室，吱吱呀呀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的「破釜沉舟」。
那时候他才四年级。
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用这样的方式亲身去实践。
他和唐小龙回旧厂街的时候，小盛在家做好了饭，似乎是算好了时间等他回来。
他假装看不到弟弟的笑，就像小时候得了年级第一的时候，等待着被夸奖的笑容。
小盛不该掺和，可是好像小盛又什么都知道。
他已经用暴令喝退了弟弟，而弟弟也温驯地退了回去。
这些小小的提醒不能说明罪证。
他欲言又止，只能化成一句低低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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