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说吧。
意料之内的哥的怒火,连拖带拽把他和箱子扔了出去。
「高启强,我问你,我毕业之后还回来住吗?」
他第一次叫哥的大名。
高启强,我如果不是你弟弟。
我能不能和你并肩,承担这该死的生活。
「你不回来住你去哪!」
高启盛心一软。
哥也是不想让他走的。
真好。
可是他想做的是激怒,唤醒在一切不幸发生以前,哥或许也曾想过的野心。
于是他们争执,驳斥,伤害。
「你有能耐你就走!走啊!」
哥真的生气了。
给他一个背影,以一种颓然的姿势坐在椅子上。
高启盛发现自己话说重了。
他打开门,蹲在哥身边。
得要一些软话,一些示弱,一些把心剖开在哥面前的东西。
他了解的哥,总在他把肚皮露出来时作出妥协。
如他所料,哥闭口不言,舒展开了眉。
哥让步了。
哥揉他头发的手。
和煦的日光。
高启盛在那时候,毫不犹豫地确信着那状似光明的未来。
那瞬间,他不记得破碎的、染着薄红的梦境。
骑楼。
灯笼。
和汩汩的血液。
还没绽放就从心腐烂的花朵。
青华山上。
跪于蒲团的和尚对着佛祖。
「因果轮回,自有定数。」
高启盛还是去了寺庙。
因为在梦里看见了哥,虚虚实实。
还有女人,在哥身边。
他不能夜夜做梦,心若寒蝉。
拽出念珠仔细端详。
上面赫然吊着一个手写纸片。
「1280元,文悟」
到寺庙是下午,庙里香火不绝,因为是工作日,没什么人。
「我找这个人。」他把纸片递给主持方丈。
文悟独住一间屋子。
他来的时候和尚在焚香,低眉垂眸。
脸色苍白,双眼皮的褶皱压在前半段,薄唇红润,无端有种阴柔。
「施主,想必是为至亲至爱之人所来,不必多言。请坐吧。」
和尚说话讳莫如深,高启盛听得云里雾里。
「不必去执迷看到了什么,但是要相信所见必然发生,不拘于处在哪个世界。施主不妨想想自己能做什么,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东西。」
「我料如果非要算尽天机、鱼死网破,施主也必然要用自己铺一条路出来。只是小僧仍想告诫施主,欲念或许亦是双向,施主的血或许也会染红爱人的梦。」
「算尽天机?我不信命的。」
和尚从桌下拖出一个落灰的盒子。
「施主,天意且至,本属于施主的东西就该归还了。」
和尚拈出两个筊杯。
「手持杯珓导我掷,云此最吉余难同。」
「施主不必顾及念珠价格,已经有人付过钱了。请走吧。」
和尚目送着他的背影。
良久,对着空荡的屋子开口。
「不必挂念了,我已帮了你心系之人,未来种种,自靠造化。」
「还有,小僧确与他相似,但也请放下执念不要深究了。请施主快快轮回,下一世有缘便再见吧。」
和尚的眼眶泛红。
香焚尽了。
从寺庙里出来,高启盛还是懵的。
曹斌忽然给他打了个电话,说联系到了上面的领导。
但是要他两万介绍费。
高启盛脑子里都是哥疲累的神情。
他回家就开始收拾东西,电脑,专业书,计算器,分门别类整理起来,想拿出去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