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要和城主赌,众鬼都犹豫了。看来花城的确是从来不下场玩儿的。有几个胆大的跃跃欲试,不过,还没有哪一个敢第一个上来。郎千秋在上方怒道:“我又不是东西,你们凭什么拿我来做赌注?”
他大声说着“我又不是东西”,许多女鬼听了,发出哧哧的窃笑声,目光露骨地盯着郎千秋,鲜红的舌头扫过嘴唇,仿佛更想将他拆吃入腹了。谢怜又好笑又无奈,无声地叹了口气,站了出来,道:“既然如此,那么,斗胆请与城主一试。”
花锦早就注意到了谢怜和师青玄,她看着红幕后的身影缓缓起身,又转过头来,笑道:“那么,就请这位公子上前来吧。”
大堂之内,人人鬼鬼自动分出空地,给这位了不起的勇士腾出了一条路。
谢怜不紧不慢走上前,花锦双手托过来一个漆黑得发亮的赌蛊,道:“您先请。”
谢怜几乎没怎么摸过这种东西,拿着就胡乱一阵摇,还要假装自己很在行的样子,摇着摇着他抬头看了一眼悬在上方的郎千秋。郎千秋也睁大了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仿佛在期待他的逆天翻盘。谢怜哭笑不得,忍住继续摇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
无数双眼睛都紧紧盯着他手中的这个赌蛊,谢怜也觉得这小小一个赌蛊变得无比沉重,不知道该用什么姿势才是正确的。正当她准备揭晓结果时,花锦又道:“公子且慢。”
谢怜道:“何事?”
花锦道:“哥哥说,您摇蛊的姿势,不太对。”
谢怜一怔,心想:“原来真的是有正确姿势的?难不成我以前运气不好,都是因为姿势不对?”
他虚心请求道:“那请问,什么样的姿势?”
花锦道:“哥哥说,请您上来,他愿意教您。”
闻言,赌坊内众鬼发出一片咝咝抽气之声。
谢怜听到有鬼嘀嘀咕咕地道:“城主要教人,这可真是破天荒,城主想干哈?”
“邀蛊不就是那样摇吗?还有什么正确的姿势吗?恕我孤陋寡闻!”
她手邀向红幕,对谢怜道:“请。”
于是,谢怜抱着那黑木赌蛊,走到了红幕之前。
纱幔飘飘,红影绰绰。幕后之人,就站在对面,两人之间,只有半臂之隔。
屏息片刻,一只手分开用重重红幔从幕后探出。覆着谢怜的手臂,拖住了这个赌蛊。
红纱幔只分开了浅浅一线。这个方位搭档的其他人众鬼都被谢怜的身子挡住了,看不见,当然也不敢乱看,只有谢怜才能看见幕后之人。
花城凝视着谢怜,而谢怜凝视着他,入了神。
对视半晌,花城缓缓地开口了。
他沉声道:“你是要比大,还是要比小?”
这声音低沉悦耳,谢怜这才回过神来。横竖比大小都一样,他答道:“比大。”
花城道:“好。我先来。”
谢怜左手拖着黑木赌蛊的底盘,右手压着上方圆形的赌蛊。花城在他对面,右手覆着他的左手,带着轻轻晃了一下,开蛊。
之前地板纸上两个骰子,一个六点,一个五点。
悬在上方的郎千秋要看得清楚,见一摇就这么大,忍不住睁大眼睛。
花城微微松开了一只手,对谢怜道:“这样摇,你试试。”
谢怜便学着他的样子,摇了两下。花城却道:“不对。”
虽是再说谢怜做得不行,但语气却低柔至极,耐心至极。说着,花城再次拖住了他下面那只手,左手也探了出来,覆在谢怜盖子的右手上方,低声道:“是这样。”
如此,谢怜的两手的手背便都被花城的手心覆住了。
肌肤相触,温凉如玉,那对华丽精致的银护腕倒是冰冷如铁,然而,花城的动作似乎小心翼翼,没让他们碰到谢怜。他的双手带着谢怜的双手,不紧不慢的摇着黑木赌蛊。
一下,两下,三下。
当当,当当,当当。
谢怜满怀希望地摇了两把,花城道:“打开看看?”
谢怜便打了开来,只见底盘上白白骰子,是两个三点。
谢怜轻轻咳了一声,道:“不好意思,我输了。”
花城却道:“不要紧,这盘不算。我现在是在教你,再来。”
如此这番 ,直到谢怜摇出两个六点,花城道:“哦,我输了。”
他这一声认输,虽然一本正经,却是毫无诚意。堂下众鬼也是鸦雀无声。
刚才还有人在下面嘀咕“这把不算数,那什么时候才算数”,现在,答案出来了:直到这位道长赢了的时候,才算数。
这放水放的也太丧心病狂了!
花锦托过黑木赌蛊,高高举起,道:“恭喜这位道长!这一局大获全胜!”
大家都十分给面子,纷纷嚷道:“城主也输得完美!漂亮!”
“赢的人还不是城主手把手教出来的,赢了也是城主教的好哇!”
“今天学习了正确的摇骰子的姿势,真是大开眼界哪!”
花城从红幕后走出,放了郎千秋。谢怜赶紧拉他走,花城却悠悠道:“你不把赌注留下来吗?”
谢怜微微一怔,道:“赌注?我以为我已经赢了,还请城主大人指教。”
花城把玩着辫尾的红珊瑚珠,道:“方才那一句,的确是哥哥赢了我,这没错。不过,不要忘了,你前面还输了一把。”
谢怜硬着头皮道:“可,城主大人不是说过,那一把输了不要紧,不算数的吗?”
花锦看着着急,抢在花城前道:“哥哥的意思是道长在下面赌的第一把。”
花城道:“哥哥,你认吗?”
愿赌服输,还能如何?
谢怜只好点了点头,在袖子里摸出之前说好作为赌注的馒头,硬着头皮递出去:“你说的……是这个吗?”
花城笑吟吟地接过,谢怜拽着郎千秋就冲。二人发足一阵狂奔,刚闪进一条僻静小巷,师青玄马上冒了出来,折扇扇得他头发乱飞,道:“好险好险,终于逃出生天,吓死我了!”
三人集合互相打完招呼,自然而然谈论起别人。郎千秋道:“刚才那个是血雨探花吗?果然很强。不过跟传说中不太一样。”
谢怜道:“传说怎么样?”
郎千秋:“传说中是个八岁的小孩子。”
谢怜噗嗤一笑。师青玄摆手道:“假皮啦!血雨探花得换了有百多张假皮吧,谁都不知道他本尊长什么样,肯定张画皮。不过他妹妹赤雾踏星就一直是一副模样,极少换皮。”
谢怜奇道:“赤雾踏星是方才站在上面的女孩吗?”
郎千秋搭话:“好像很少见到她。”
师青玄继续扇着扇子,答道:“没错。但不过近百年来都没听见过赤雾踏星的消息,不知道她在干嘛。”
郎千秋又道:“她哥哥脾气古怪行事诡异,爱玩弄人,她可能也没在干什么好事。”
谢怜道:“好了,寒暄到此为止!别忘了我们还有公务在身。这事比我想像中的大太多了,我们分头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