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杜野

满意地吃完小食，苏明月同小七去玉春堂取药，只是今日有些奇怪，之前每每来都能看见李常山跑前跑后的忙着抓药，这如今都来了半个时辰，也没瞧见他半个身影。

“开门不做生意，李常山疯了？”

听见楼上有动静，苏明月对小七说，“估计人在上面，我们上去看看。”

不知是身体不好还是什么，越往上走，苏明月就越有种心里闷得慌的感觉，好像自己被一根无形的线缠住了似的喘不过气，待她好不容易上去了，才赶忙扶住一边的围栏歇脚。

看她这般，小七自然是着急，连跑带喊地叫着李常山的名字。

房中有人听见呼喊，开门查看，声音温润如玉，“师哥出门未归，有事可与我说看。”

苏明月只回头看他一眼，便整个人都僵住了，眼里是惊讶，是欣喜，也是不可置信。

“你会看病？”小七狐疑的看他一眼，这穿着打扮怎么看都不像个会看病的郎中，倒像是来看病的公子哥。

“谈不上高深。”他如实回答。

小七看向苏明月，想询问她的意见，可见她愣着，直勾勾的盯着那人，最后声音微颤地问出了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他面露疑惑，但还是回答了她。

“杜野。”

小七还没反应过来，苏明月就提着裙摆头也不回的走了，步子迈得很大，最后甚至还跑了起来。耳边刮过集市的嘈杂，刮过“呜呜”的风，还刮过那声“杜野”。

有些尘封已久的，来自另一个世纪的回忆，似乎要回来了。

苏明月顿感心如刀绞，就连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路的前方似乎停了辆马车，她没机会看清，整个人就“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视线一片漆黑。

再睁眼时，她人已经靠在马车里了，而坐一旁的是正闭目养神的贺景书。

大脑飞速运转，苏明月还在思考怎么解释刚才晕倒的事时，贺景书就先开口了。

“你这般空手回去，不太好吧？”

明白贺景书话里的意思，苏明月刚要起身，林烨就不知从哪窜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提盒。

“放着吧。”

林烨会意，东西一放就出去了，接着就是马车开始启程。

“回去的时候将它带上，”贺景书斜着眸子看她，“也好有个交代。”

苏明月垂首，“有劳侯爷费心了。”

“谈不上。”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一直到马车停在了侯府大门都未曾言语过一句。

小七过来搀扶时，还偷偷用眼神示意苏明月往大门那边看。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形容的大概就是沈清玉这样的人。

她自有一股清雅高华的气质，哪怕只是穿了一身素色纱裙，也别是一番花容，教人移不开眼。

“沈小姐。”苏明月最先过去同沈清玉打的招呼。

后下马车的贺景书，脸上挂着淡笑，“你倒是来得早，进去喝茶？”

“可是祖母她……”

“有我担着，你还怕什么？”

贺景书都这般开口了，苏明月也很是有眼力见地应和几句，“沈小姐，祖母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能来府上坐坐，她老人家还是欢喜的。”

“明月，谢谢你能这么说。”沈清玉牵起苏明月的手，表情真挚。

贺景书不爱看这种“姐妹情深”的桥段，催促一句，就越过两人先进了府。

沈清玉本就是来找贺景书的，自是先跟着他去拜见一下祖母，再回东苑，而苏明月先是回的西苑，再带着东西去看望的祖母，三人分道而行，倒也互不干扰。

对祖母来说，平日里闲聊起来像个小麻雀似的苏明月，现今却在时常走神，这不得不引起她的注意。

“是不是今日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苏明月回过神，对祖母扯出一抹笑来，摇头，“没事，就是许久未出门了，今日腿脚多走了几步，有些疲乏了，不碍事。”

从小看着长大的，祖母哪能看不出她在撒谎，只是她不愿说，她便也不点破，而是让她回去休憩。

“你觉着，沈清玉这个人怎么样？”

临走前，祖母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苏明月知道她想说什么，也明白她的想法，于是顺着她的话答道，“沈小姐知书达理，温良恭谦，听闻她还经商有道，这样的人，自是一个百里挑一的女子。”

回西苑的路上，小七倒是好奇，觉着祖母话里有话，可她又猜不出意思。

“祖母不喜欢沈家，是因为当年沈家为了自保，曾舍弃过侯爷，但祖母也并非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不至于迁怒到沈清玉身上，何况侯爷同沈清玉两人从小亲近，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桩婚事，迟早是要有的。”

小七恍然大悟，还说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沈清玉很快就会是侯府夫人了。

苏明月笑笑不说话，他们的事快成了，她的事，却还没什么进展。

一开始，她也是无意间听到的对话，那日有个脸上有疤的男人被林烨领进府上，远远看见她时，男人脸上的情绪有些波动，盯着她欲言又止。她也觉着熟悉，所以想都没想就偷偷跟了上去，于是她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苏将军不是战死，而是有人害了他们。”

苏明月及时捂着了嘴，因为就差一点，她就要喊出来了。她想知道事情真相，并以为贺景书会将见过那个男人的事私底下说与她商量，可她等了一夜也不见人来。她理解贺景书的顾忌，若当年一战真是人为，那这只手的背后一定不简单。此事不小，不止是会牵扯到她，更是会牵扯到整个贺家，他经历过一次，定不想再来一次。

可她还是想知道一个真相。

所以她才想着拉近距离，也许两人熟络一点，知道的就会更多？她最先想的，便是找准时机故意坠湖，但似乎没起多大作用。唯一的发现，就是以前不知道，最近接触多了，才知道贺景华这个人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主。

也是，能从死人堆里硬生生杀出一条活路来的人，能有多简单？

“小姐？小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小七叫唤了苏明月好几声，才将其唤回来，“尤其是在玉春堂，那个叫杜野的郎中，莫不是小姐你认识？”

“我的确认识杜野。”苏明月抬头看向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湛蓝，“但我认识的杜野，不是郎中，也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