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端午,皇家设宴。五个衣着红色罗裙,佩戴面纱的女子在台上演奏,一首《塞下曲》惊艳四座。
古筝一响,回音荡在御花园之中。周围的嘈杂声静了下来。落尽杯中的水滴仿佛揭开战争序幕。
前奏部分的古琴像是大战将临,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又带着一份胸有成竹的镇定,鼓声一起,便好像沙场对峙让人热血沸腾。二胡、琵琶、竹笛三者本身音色自带杀气,三者交织似酣畅淋漓的作战。二胡像战旗烈烈,琵琶如将军舞剑,而短促笛音如暗处快刃。中间部分的一阵古琴是暂时的休整停兵,有一种硝烟弥漫的感觉,又预示着最后的决战。三种乐器交织混合着宝剑出鞘,清越如龙吟一般的声音,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将士凯旋而归,谈笑风生。令人眼中不由得浮现起一声剑啸,九州静,君临天下,九州相迎的景象。
一曲作罢,在场的人还久久不得回神,沉湎于刚才的铮铮之音。
良久,皇帝慕舒抚掌赞。“好,好一个《塞下曲》,真有我辈男儿的豪迈。小十,这曲子编的不错。这场家宴的头彩,是你的了。说吧,想要什么?”
无视其他皇子或不掩嫉妒,或故作风轻云淡的表情,慕凌川泰然自若的起身。“儿臣统帅江南水军,于战场杀敌只为保家卫国,可在儿臣带领着战士们与突厥对战时,战士们家乡的水患却无人可管。”慕凌川强忍怒气,掀起袍子跪了下来,继续道:“战士们在沙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为了他们还在家里的亲人能够安稳的生活,可是他们回到家才发现早已是物是人非,徒留一片狼藉。当儿臣连夜赶回王城,却发现京中并无水患消息……父皇,儿臣恳求一个机会,彻查此事!给将士们一个交代!”慕凌川额头重重的扣在地上,他心里愤懑至极,却无处抒发。
好好的一场家宴,霎时间所有人都没了心情。慕凌夜冷笑,“不过一群贱民而已,竟然坏了精心准备的家宴,可真是愚蠢。”目光偶尔停留在皇帝身边的石秋瓷身上,很快又错开了眼神。
三公子慕凌辰听闻此事亦是惊愕,这是何等的官官相护的局面,才能把此事隐瞒下来。心里顿时火起,可如今他也只能按捺下来,收敛锋芒。余光瞥向当今元储,慕凌夜竟对此无动于衷!
慕凌川还想说什么,被慕舒打断了。“家宴,就此作罢。你们几个,跟我过来。”
…………
竹舍,天还未亮之时徐容远就悄悄起床,动作十分小心,生怕发出声音吵醒了萧乾。
昨日萧乾说,今日是他的真正的生辰,从没有其他人在意过。萧乾平日里性格淡漠,很少看到他期待什么,徐容远心想:之前在这一天,能让萧乾过得开心。
时间太过仓促,来不及准备什么。他记得小时候过生辰,家中会有长辈给晚辈扎天灯,一来为天地祈福,二来把厄运带离人世,三来诉说心愿得以实现。
可惜自己尚在禁足,不然一定准备的比现在充分。徐容远叹了口气,拿起工具悄悄出了门。
月亮还很亮,夜风有些凉,徐容远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穿过竹林来到了湖边的小亭。
点亮蜡烛,认真的铺开纸张作画。徐容远从小深受君子六艺熏陶,琴棋书画诗礼乐样样精通,寥寥几笔一个衣袂翩翩,飘逸脱俗的俊郎公子跃然纸上,画中的人撑着一把伞,漫步在竹影兰花之间,人似天边皎月俊美的不似凡人,身材修长如玉树林立。徐容远突然想到那一夜的怀抱,有力的臂弯把自己一路抱回家,嘶,太丢人了,啊啊啊,怎么又想起来了?脸不知想了什么越来越烫,徐容远深吸了一口气头磕在了桌子上……
晨光熹微,竹林间偶然传来几声鸟啼,悦耳动听。
画作已经完成了大半,徐容远静下心来全神贯注的进行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一只雪白的毛绒绒突然跳上来,吓了徐容远一跳。
“啊,小白?是你!”徐容远看到石桌上的小白貂被吓了一跳,叹了口气,用手指点了点小白的头“小坏蛋,差点把我准备的惊喜搞砸了罚你今天不许吃小鱼干!”
小白委委屈屈的抱住徐容远的胳膊,“吱”了一声。
徐容远知道它通灵性,笑着摸摸了摸它雪白的毛,“好了,不许撒娇,你爹知道还说我虐待你了。嘘,可不能把他引来知道吗?”
小白雕心虚的看了一眼后面的萧乾,徐容远才发现身后的人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哎,自己果然不是学武的料,如果是师妹他们,肯定不会像我这么迟钝。
萧乾带着食盒坐到对面,“你倒是颇有闲情逸致,大清早跑个没影,我当你被哪个侍卫又给掳了去。”
余光又看到画面上的男子,心里一阵发酸,不由得有些阴阳怪气,“何人在你心里如此重要?莫不是还要丹书载笔,睹物思人?”
徐容远听的一阵脸红,恼羞道:“什么有的没的,还不是你说今天你生辰,不然我干嘛不睡觉给你准备生辰礼!睹物思人?你是我什么人啊!”
萧乾却愣住了,这……是我?
小白察觉到气氛不对,跳了出去。萧乾沉默了,弄得徐容远心里怪怪的。
“你,不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做点别的……你生日,应该高兴的。”徐容远咬了咬嘴唇,接着低声说道,“对不起,应该先和你说生辰快乐的。”
萧乾还是什么画都没说,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徐容远,看的徐容远心里发毛。
“那个,哈哈哈,我也觉得画的不太好看,要不我给你做药膳吧,这个我还比较擅长。”说着就要收拾东西,手却被半路拦住了。
萧乾握着徐容远的手,沉声道:“谢谢,如此便好。”
徐容远看着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不知为何有点不想抽开。
萧乾却先松开了桎梏,绕道徐容远背后。“画里,你也应该在。”
说着提笔,徐容远第一次见到萧乾作画,原来他也如此厉害!几笔之下,画中萧乾所撑的伞下多了一个身影,两人好似在细雨中低语着什么。原本有些孤寂的画面,因为多了一个人的存在,突然变得更加生动,好像把神仙变成了俊秀的公子,有了说不出的烟火气。
徐容远看着构图,忍不住的惊叹。手痒想在落款处写下一句诗。“陪君共度流年罄”却想不到后面怎么写了。
萧乾顺势接下,写了后面一句“碎星也羡此衷情”
徐容远猛的心头一颤,看向一脸坦然的萧乾。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可是身后的温暖又让他不太想离开。
萧乾他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