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然：对立面（完）

07.

最后，在左然绝不退让的坚持之下，我在濒临崩溃的状态下将事情的始末全部告诉了他。

左然在听见我的遭遇的那一刻瞳孔紧缩，他猛地站起来想要拥抱我，却被我躲开。

“抱歉……”他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你受伤了没？我担心……”

“左然！”我大声喊他的名字，打断了他的关心，“我和他睡了你懂吗！我……我还杀了他，一切都回不去了！”

这一次，左然不顾我的挣扎紧紧抱住了我——以极大的力道。他鲜少会用这般强硬的态度对待我，那温暖宽敞的怀抱也轻轻颤抖着，在他的怀抱里，我感受到了一种近乎绝望的幸福。

此刻就在我贪恋已久的怀抱中，可是我清楚地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所有的一切，在我决定参加那个那个舞会，甚至在我决定接下这个案子时，就步入了歧途。

“你是律师，你知道的，这是正当防卫，从头到尾都只是秦政的过失，你没有罪，也没有错！”左然的语气有些激动，在我耳边的呼吸也尤为急促。他似乎很害怕，我会再一次推开他。

“别再躲了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我其实想说，左然，别那么天真了，我们已经没有未来了。就算你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我不能，这会成为我终生的梦魇，直至伴随我入土。一切都回不去了，我无法接受他人异样的目光，也无法承受未来将至的议论，更无法面对自己的心。

可是，左然带着哭腔的央求让我把这一切都吞回肚子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我主动牵起他的手，在他宽厚温暖的掌心轻轻摩挲，冲他释怀地笑了，近乎撒娇地哄他：“知道啦，我不躲。时间太晚了，你先回去，给我点准备时间，明天我就跟你走，好不好？”

08.

我看着左然逐渐消失在黄昏里的背影，自嘲地笑笑。

他竟然会相信我的鬼话。

我无奈地摇头，掩上摇摇欲坠的木门，坐在桌前郑重其事地写了一封信。写好最后一个字，我满意地将其折起来，就摆在屋内最显眼的位置，然后拿出一把早就准备好的匕首。

是的，那封信的标题叫“遗书”。

这场梦一样的荒唐事，就这样结尾的话，也挺好的。

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一切，包括死亡。

毕竟我最不堪的一面，也已经被左然见过了。

还有什么更可怕的呢？

09.

傍晚总是堵车的好时候。左然握着方向盘，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其实在去找女孩之前，他就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还原了一遍，所以当听她亲自说出时，他只觉得心疼。那个人渣凭什么对他视若珍宝的女孩做这些禽兽不如的事？！

她本是一朵盛放的蔷薇……

不对！左然倒吸一口凉气，在绿灯亮起后迅速掉头，像郊区的方向疾驰。

女孩一向骄傲自持，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劝好？

她明明将尊严看得那么重要……

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最后左然几乎是一脚踹开奄奄一息的房门。

随着房门落地的一声闷响，左然看见屋内的画面，他瞬间觉得胸口痛得厉害，几乎不能呼吸。

女孩毫无生气地躺在血泊中，仿若一朵正在盛放的蔷薇花，可是她又确实，已经枯萎。

10.

“这是在她房间里发现的……节哀。”严巍轻声叹气，将一封染血的信递给左然。

左然沉默着接过信纸，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展开。

这几天，他拼尽全力地将所有感官隔绝，可是现在，他要去感受女孩曾经感受过的绝望与痛苦。

……

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那些我曾经憧憬过的美好都没有被实现，可是我，已经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美好了。

从那天起，我的世界就失去了色彩。

我明明知道应该怎么做，却还是选择了最懦弱的做法，从而导致了更糟糕的结果。

说来讽刺，那时候我还在想，左然会怎么看我，别人会怎么看我。可是到头来，那个真的没办法原谅我的人，其实是我自己。

明明答应了左律师会小心，明明承诺他一定会成功，可是结果总是这么糟糕。以后没有了我这个冒失鬼，左律师一定会很顺利吧？

我曾经在某个温和的黄昏问过左然，如果有一天我和他站在对立面，会是怎样的情形。那时我只是一时兴起，在轻松惬意的氛围下嘴比脑快。可是如今，我们真的站在了对立面上。

我啊，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但我也知道，左律师一定会带着曾经的我的那份憧憬、那份执着走下去，成为最最优秀的律师。

左然，你才是我的可遇不可求。

·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