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昭明,云卷云舒,燕飞莺啼,湖清柳斜。
闺房香帐中,凌不疑静静望着面前裕昌娇美的侧颜,眼底尽是温柔情意。眸光落在玲珑小巧的耳垂上,蓦然一深,伸手轻轻将之捏住,轻拢慢捻抹复挑,被他爱不释手地揉弄把玩着,温如玉,腻似膏,……勾勒起伏,品尝温腻。
“裕昌!”汝阳王妃又气又忧地急呼着在一干仆妇女婢的簇拥下冲进灼华阁,惊起枝头鸟雀。
推门而入时,瞧见一身黑色衣的凌不疑正站在床边佩戴腰间玉石腰带,地上是散落一地的素灰曲裾,白色里衣,还有两只分开在两处的银丝暗纹绣鞋,正是裕昌昨日所穿的那一身。她两眼一抹黑,竟是直接气昏了过去,随侍在后的一众王府下人立刻人仰马翻。
在王府正堂处,汝阳王高坐主位,竟是少见的气恨难当,一旁的汝阳王妃也是愤恨地直抹眼泪。凌不疑身子挺直,跪在正下首,堪称乖巧顺从。
“凌子晟,你与裕昌并未成婚,怎可做下此等荒唐事?你要裕昌以后怎么见人?”婚前苟合,寡廉鲜耻,不知检点,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会把她活活逼死。汝阳王勃然大怒地大力拍了一下桌几,近乎咆哮道。
“凌不疑,你不要以为你是圣上的十一义子,仗着陛下的宠爱就可以欺人太甚!来人,给我请家法来!”汝阳王妃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愤而接口道。
王府护院并不敢真的用力,不轻不重地打了几下,不解气的王妃干脆亲自动手,一把抢过木板,狠狠地打在凌不疑的背上,一下又一下,响起沉闷的击打声,伴随着王妃不重样的责骂。凌不疑始终直挺挺地跪着,一声不吭地咬牙受着,汝阳王妃养尊处优多年,早没了早年间乡野务农的力气,没多久就手酸气喘,木板落地声清晰地响起。汝阳王一向不喜汝阳王妃一言不合就撒泼哭闹的性子,此次却是一直闷声不吭,分明是默许她所言所行。
“王爷,王妃,子晟心悦文宜已久,昨日已求得陛下当众赐婚,情难自禁,才一时糊涂,子晟愿为此事负责,与文宜尽早成婚。”挨了一顿打骂的凌不疑面不改色地双手平举交叠,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不容置疑地坚定决绝。
下一刻,面色苍白,未曾点妆佩饰,随意换了一身天水青曲裾的裕昌就在桃言的陪同下缓缓走了进来。汝阳王妃连忙迎上前,拉着她的手,心疼地道出一句“我可怜的裕昌啊”。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衣领某处,半含半露的粉颈上有一瓣灼灼桃花,泪意愈加汹涌,转身对凌不疑怒目而视,疾言厉色。
“凌不疑,你不过是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义子,我可是陛下的亲叔母,对他有活命大恩。日后若你胆敢有负裕昌,我定要闹到圣上面前,让他给我们家裕昌主持公道,绝不会轻饶你。”
话语间分明已有松口允婚之意,汝阳王提起多年无法释怀的旧事,哀然叹道。“凌将军,裕昌不似其他女娘,已有旧疾多年,至今未愈,我与她大母始终担惊受怕,只愿她此生能康宁安乐。”
“在我心里,文宜一直是全都城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女娘。不论她的旧疾能否痊愈,她都是天底下唯一能与我并肩同行之人。子晟此生,非她不娶,定不会有负于她。”这一幕何其讽刺,她再一次听到了这番誓言,何其动人。前世她隔着一道白纱屏风,突发心疾昏倒。今生她就在一旁亲自耳闻目睹,自知大劫难逃。无论哪一次,她都无法欢喜,也注定不得善终。
从头至尾,裕昌都如同一个局外人,不发一言地看着他们自顾自地敲定了这门婚事。前世,她已连累整个汝阳王府,年迈的大父大母,沦为全都城的笑柄整整五年,今生,辩解已然无用,她再没有理由拒婚。
望着凌不疑的背影,唇角悄然勾起一抹笑,如讽似嘲。
凌不疑,恭喜你,这一次又能如愿以偿。但我不是程少商,我没有漫长的五年等着你,我们也不会再有往后余生。
柳影花阴处,却是一人依依立誓,一人淡漠以对。
“夭夭,我知道你怨我怪我,但我会对你好的。”
“凌不疑,事已至此,无需多言。我会嫁你,但请你等到下聘之日再来汝阳王府。这段日子,我只想多多陪伴大父大母,不受任何打扰。”裕昌记得,下聘那日凌不疑必会失约。这段时日,就让她暂且在王府里躲个清静,不必应付宫里那几位凌不疑招惹的桃花。
凌不疑回府迅速地上药换衣就快马加鞭入宫领旨谢恩,文帝自是惊喜交加,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一脸孺子可教也的欣慰。
“昨日朕可真被裕昌那番话吓到了,好在你小子还算争气,这么快就把她哄好了,还说服了叔父叔母。”
“陛下,臣还有一事相求,下次宫宴准许郡主不必出席,可以待在汝阳王府陪伴王爷王妃。”
“裕昌为了治愈旧疾两次离家多年,好不容易才回来,又要同你结亲。团聚时日尚短,叔父叔母必定舍不得。准奏。”文帝立刻心领神会,思忖片刻,也生出几分怅然愁绪。
“谢陛下。”
时隔四年,凌将军和裕昌郡主终得文帝赐婚的消息在都城不胫而走,众人纷纷闲谈说道。几日后的宫宴上文帝特许裕昌不必出席,让五公主与骆济通的一番算计落空,也让三公主有气没处发泄。
汝阳王府门口再次日日可瞧见梁邱飞的身影,今日是城东的糕点,明日是城西的蜜饯,后日是城南的汤圆……
每次都由桃言出面收下,送入灼华阁呈给裕昌,但梁邱飞赔笑讨好拜托的好话是一句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