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上次,也有几天没见她回过工厂。我隐隐觉着不妙,为什么我会关注她?我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
在厂里的亡魂并不多,他们愿意留在这,大抵是我不会赶着他们,这样的亡魂的生前愿望都是想要留在父母子女身边。
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我陷入沉思。
“时?时,你……在吗?”脑海里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我。我顿了顿,重新带上眼镜,走出工厂。
到她所在地时,她正坐在床边。她眼巴巴的看着我,我有些疲惫的靠在墙上。
“什么事?”我淡淡的问。
“你很累吗?也没有什么吧……就是想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小声的说着,我的眉心却在突突的跳着,对于她这种小孩子行为让我有些生气。
“常婷,你是小孩子吗?你知不知道还有很多事情等我处理。”我带着斥责问她。
她显然没料到我会生气,低下头紧抓着衣摆,有些无措的说:“不是的,对不起,我是真的有事情想要找你帮忙,嗯——我想让你帮我送一个本子给我的小姨,我不是很想让小熙去送,所以只能拜托你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因为一些事。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我接过本子,答应了她。她抬头望着我,苦笑了声,再次向我道歉。我的手不自知的紧了紧,眼前浮现出了一些画面。
“常婷,二十岁。死于一场车祸。只留下了妹妹常熙一人,而常家两姐妹的父母也死于一场车祸,但也多亏她们小姨照看,也没将其送往孤儿院。”
那夜风很大,暴雨伴随着闪电侵袭这寂静的城市。很不巧的是,常熙在这一夜发起了高烧。常婷那年才十岁,常熙五岁。她们的小姨也有自己的家庭,小姨常凤想抚养她俩,却遭到了常凤丈夫和女儿的反对。常凤一时进退两难,只得妥协,但是也会经常来看望两姐妹,并请了阿姨照顾她们。可也不巧的是,阿姨五点就离开了。常婷一遍又一遍打着电话,一次又一次的挂断让常婷死了心。她将常熙包裹的严严实实,披好雨衣。背着常熙前往医院,冷冷的冰雨不断的拍击着常婷,她冷的直发抖,却也是死死的背着常熙。路上车辆很少,常婷本来也不抱太大希望,所以没有停下拦车。在一次又一次大雨拍击着常婷,使她看不清路时,一辆车停了下来。
医院里,常婷守着躺在床上的常熙。她浑身都湿透了,却仿佛没有感觉一样,只紧紧将常熙的手握着。随着一阵敲门声,一个二三十的女人进了病房,她将一个袋子递给常婷,常婷没接。
“接着吧!把衣服换了,万一感冒发烧了,你妹妹怎么办。”女人无奈的说着,常婷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毕竟,她说的不是没道理,她接过了袋子,向她鞠躬道谢。
“谢谢您。”常婷有些颤抖的说道。“我会把今天所有钱还给你的。”
女人有些怔愣,摆了摆手,开口道“倒也不必,联系到家人了嘛?”
常婷没回答,她的手不自觉握紧。女人意识到有些不好,让常婷去换衣服。换衣间里,常婷看着衣服,虽然朴素,但也能感觉价值不菲。常婷虽然犹豫,但一想到常熙她还是穿上了。当她走出试衣间时,听见了争论声。
“我想抚养他们。”是那女人的声音。
“丹丹,我们又不是不可以生为什么一定要……抚养她们。”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说道。
“没有为什么,姐姐只有十岁,妹妹只有五岁,却没有人照顾她们。”
“丹丹,只凭你的意见……那两个孩子呢,她们愿意吗?这件事你一个能决定吗?”
一阵沉默之后,女人才淡淡的说:“我去问问她们。”
躲在墙背后偷听的常婷握紧了手,她是不愿的,一旦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回到病房内,常婷看见了那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男人面带严肃,只唯有看到那个叫丹丹的女人眼神里带温柔与细腻。她收回目光,坐在了病床旁边。
“小婷,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生活嘛?还有小熙一起。”女人问道。女人眼里有忐忑,还有些许期待。常婷在听见女人这样称呼她时,愣住了,只有爸爸妈妈才会这样叫她们。她忽然鼻头发酸,想起了遭遇车祸的父母。病房里极其安静,过了好半晌才响起常婷的声音。
“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
“小婷,你才十岁,怎么有能力照顾你和你的妹妹。况且……况且你的小姨也不能随时帮你们啊!”女人的声音略显着急,旁边的男人安抚着她。常婷站起身来,走到了女人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开口道。
“再次感谢您的好意,但是您终将也会有您的孩子,那到时候您也会和小姨一样把爱给予更多给自己的孩子,我也会长大 ,我也不能只靠你们,我相信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还有我的妹妹。”
女人有些失望,但是她知道常婷说的也没错,自己也不能强迫她们。男人看着常婷露出一丝欣赏的意味。常父常母生前时工作很忙,很少有时间陪伴两姐妹,常婷也不得不尽早懂事,才能照顾好常熙。常婷想将钱还给女人,但女人没收,她也没办法。
他们走后,常熙也醒了。她两颊通红,但是烧渐渐退下来了。
“姐姐,小姨呢?她不是说我们有事会一直在吗?”常熙的声音因为高烧而有些嘶哑,她带着哭腔问道。常婷拭掉小熙两边的眼泪。是啊,他们最信任的小姨在她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却没有出现。
“小熙,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有自己才靠的住。”常婷眼神坚定的话。
十岁的常婷和现在的常婷重合似有写不一样了。现在常婷更多的是不会在压抑自己了。我闭了闭眼,手不自觉地摩挲着本子。她看了看我,而又望向窗外。
“你在透过我的眼睛,看我的记忆嘛?”
“嗯?”我显然是不太想承认,当着她的面看她的记忆属实不好。
“无妨的,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所害怕的事情了。也许在外人看来我很淡漠,也很强大,但我很害怕,尽管我知道这样不好,我也不能要求太多。所以,对不起,让你多跑一趟了。我以为只要是亲人,都能看见我,没想到只有小熙一个人能看得到我。”她垂下眼,神色不明,语气也带点自嘲。
“只有你的愿望里提到的人才可以见到你的亡魂。”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且只有初始愿望才能被实现,后添的愿望,引渡者是不会帮忙的。”
“啊?是嘛?”
我没回答,她也没继续问道。
“你们没有感情嘛?好像只有说到关于引渡的你才会说很多,还有就是这是我们见面以来你第一次有情绪波动。”
“你想多了,引渡者不需要感情。”我神情不变,只是冷漠的说,仿佛这就是事实。
她沉默了,没在说话。我也没停留的走出了她家。我很迷茫感情是什么呢?她又为什么这么说呢?但是她说的有一点没错,这是我作为引渡者时,第一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我不愿承认,也不愿再想。
慕鱼籽哈哈,在写这段的时候莫名想到了懒大王的语录。
慕鱼籽感情?
慕鱼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慕鱼籽感情才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