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中的铃声若银铃悦耳,现实里的放学铃尖利刺耳,铁皮疾速碰撞的声音响了一长串,透过窗户只见漆黑一片。
“今天就到这里,王立明你们几个明天把检讨交给班长。自己看看一个个的想什么样子,高二了还少写作业,根本不要好,干脆送回小学去学学规矩!”
任课老师响声哒哒的皮鞋刚过门栏,教室里聒噪起来,一并充斥了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
贺峻霖“诶钱杉杉你给我站住!”
贺峻霖眼看“万恶之源”钱大姐谈笑风生地就要从后门溜走,一嗓子吼出个鸦雀无声。
这下处境艰难,“万众瞩目”下贺峻霖堪堪望向后排。然而戴兄却面无表情毫不关心的样子,贺峻霖顿时感觉有一种破土新生的感动。
钱杉杉“干什么啊到底?”
钱杉杉也不恼,吼了回来,音调高且响度大。
贺峻霖“昨天你是值日生吧!”
班级中已回归了方才嘈杂的氛围,贺峻霖在杂乱的人与书包间努力探出头,
贺峻霖“为什么不倒垃圾!你就这一个活!”
钱杉杉“诶诶诶”
见势不妙,钱杉杉扯着好闺蜜谢思怡就往门外挤。
本来还想从宽发落,问清楚说几句就了事,一看这个态度,贺峻霖咽不下这口气,“噌”地窜上过道,磕磕碰碰在人群里急闯:
贺峻霖“你怎么回事!别跑啊!敢做不敢当是吧!”
刹到后门,眼看两人已过了门栏,贺峻霖跃起一步,极力伸手一抓——手中多了一条浅蓝色的书包上的带子。
周遭亦有人来来往往,耳边似是浸入温软的流体,轰鸣却寂静,贺峻霖听到胸腔中规律的撞击,世界不知怎么,起了一道浅蓝的结界。
这是贺峻霖第一次与谢思怡这样对视,手中攥着她的书包带子,愣愣地面对了她扭转的脸庞。
谢思怡是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全校也难找几个可以媲美者。
他其实一直知道,但却是第一次认真审视她的面庞。眼下他在心底赞同了这个说法。
微卷的刘海柔顺如波,勾勒出脸颊恰至好处的轮廓。朱唇皓齿,眉清目秀,又兼并恬静文雅的气质,确乎俊俏,引人回眸。
贺峻霖“……抱歉。”
贺峻霖霎时语塞,只好先为突兀的行为道歉。
谢思怡“怎么会,你是班长,为班级服务,我们配合是应该的。杉杉,你跑什么呀,他又不吃人。”
说着扯了扯钱杉杉的袖子,声音没有矫揉造作,实在清越好听。
贺峻霖更加恍惚了。
他自进了这个班以来,就是饱受欺侮的。挂着班长的名号,只能低声下气地做事,大家似乎都不当回事。
然而这会却记起来,谢思怡是常常称他班长的,几次在他难堪时解围。
然而即使如此,他却一直没注意过这个女孩,大概是她太文静了吧。
宋亚轩“先走了,贺儿,明天见。”
宋亚轩从身旁挤过,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贺峻霖缓过神来:
贺峻霖“好,明天见。”
尴尬的极致,大概就是刘耀文和宋亚轩在路灯的见证下,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刘耀文紧紧拽着宋亚轩的袖子。
他已经解释过:
刘耀文“岸城的路不好走,你刚来不久,又是晚上,爸不放心,让我务必跟你一起回家。”
但他已经见识过了他这位哥哥的脾气,知道他最抗拒这些,但有命在身,只好尽力而为,提防着他独自跑走或干脆不回家了。
然而宋亚轩并没有置气,只是沉默地被拽着走。
他们确实不熟。
忽然刘耀文觉出有些拽不动了,眉心渗出冷汗:
刘耀文“怎么了?”
宋亚轩“我鞋带散了。”
宋亚轩的声音很淡,和表情一样,察觉不出什么情绪。
刘耀文看着他,不吭声。他于是往下蹲,作势要去系鞋带。刘耀文于是也跟着蹲下来,手上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宋亚轩“你不用拽着我了,我不会跑的。”
刘耀文略思索了一阵,还是犹豫着松开了手。他还蹲着,盯着宋亚轩系鞋带的手。
宋亚轩“不过你告诉叔叔不用安排这么周到,从小到大在哪我都是自己,犯不着不放心。”
刘耀文“刚刚接你来岸城,安排周到点也是应该的,我不是没劝过,他就是关心你。”
宋亚轩“……犯不着关心,我。”
宋亚轩神情有些别扭,用力眨了两下有些酸涩的眼睛。等他站起来,又看了刘耀文一眼,表情已有些扭曲难堪了,大概心里有些难受。
于是两人继续步行,鞋底与路面摩擦出沙哑的声响。
宋亚轩“你和你爸挺像的,性格。”
宋亚轩微微侧脸过去,看到刘耀文在清白的电光下清晰的侧颜。
刘耀文“寡言吗?”
宋亚轩“包容。”
说完宋亚轩回过头,轻笑了一声,自嘲一般,嘴角满是苦涩。
宋亚轩“抱歉啊耀文,马上要高考了摊上我一个烂人。”
宋亚轩“你需要做的,就是当我不存在,懂吧,别让我进入你们的生活就行。”
刘耀文没有回答,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又扯住了宋亚轩的衣袖。
宋亚轩“哈”
宋亚轩感受到了身旁人的举动,又轻笑了一声,尾音带着些愉悦。他被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