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闻扣门,寂无声。
寒夜如此,不知谁所造诣。 非季陵者,素未尝有也。 但闻扣门,断非平日之风。
睿抚膺而拊其背,尚佑虽梦中亦不以为意,曳地衣襟愈固。
狐虽不用,归亦恶寒。 其冬,尚佑复入被中。 睿犹愈,而季凌至者十,九则道貌齐整,下则脱靴履炉。
季凌终不忍,以老人参至,谓可以养血。 睿乂一见,知是后山壁上野参生。 睿以目视之,方季凌以腕露其血痕。 随弃之,曰:“多谢美意。 但此色在柜中多不能置,更劳子彰兄费心。”
睿哲知犹候于门外。 遂披袍,持死胡尚佑于怀中,视来者乃何人物也。
室中精怪,冬多收敛,夜则各自温寝。 雪夜亦乏,止留银一地,皓月一轮,泛其清冷。
足下雪一践之,咯咯有声。 皆无雨故,凝雪纯粹故也。 睿抽去,漆门亦开。
门外立一人。 睿以徐徐自内至堂,穿庭而启户,不过一盏茶。 其雪下地窣堵波,睿耳目聪明,可二更而止。
然须发皆白。 虽以单衫,而雪甚,竟若被裘。
睿乂自知有故,曰程门立雪,而今方见之。 其人不知久在门外,此刻开门动静如此,良久徐举首。 其睫多雪,振寒纷落,青紫滑下,恍如流涕。
睿与能悲喜之色,一时虽熟,竟不觉见。 怀中尚佑未知何时探其首,大呼曰:“小妖精!”
此名之下,其人若活。 再圈,渐笑,僵口牵之曰:“阿兄。”
胡闻清柔之声,方忆幽润之眼,乃属小花之妖。
睿以手抚其肩而抚之,其上层雪皆消,曰:“如何长大,犹自冻如此?”
未几,小花妖初至,亦不久也。 过孟夏则秋,过大秋则冬。 然其身上着墨绿衫,被发践雪,亦如之。
但一时变得与人间少年郎相似,其兄不识亦有可原。
尚佑拔之于睿怀。 然观其虽有众人之量,犹若羸弱风靡,自谓已矣。
遂于小花妖之足侧,来往往去,松尾留于其背,仰而作威严之声曰:“咄!汝复来何为? 得无过冬于此而不去乎?”
空生大壳,果是小花妖,但闻糯声曰:“……非也。”
尚佑方欲缘衣啮之,乃见小花妖手捧本一枝疏朗,最中则白花层叠。
尚佑三两,乃复超还。 观其神情,亦方留意,故雪满也。
俯视其花,轻言曰:“归山未久,当开花。 直记其兄所言来看,都无来处。 后悟,乃自痴也。 初无信号,后何以知之? 但恐此雪过去不能撑持,更欲取来一看。”
尚佑乃伏于肩。 闻小花妖微笑而言,视其双目温柔凝视,不知何由心惊。
又以其兄无时往后山看之,无非也。
虽是己兄,真欲狠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