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

纪扬秋的座位已经空了三天，叶塘有些不习惯，总下意识地往旁边看。

班里才经历了大扫除，黑板和玻璃窗擦得锃亮，地面也清扫得干净还洒了水，湿漉漉的，只有课桌被粗心地对待，灰尘不仅归于垃圾桶，也残留在桌面上。

叶塘仔细擦拭了自己的桌面，又把纪扬秋的课桌也清理一番，扬去积在书本上的薄灰。

只是计算错距离，灰尘钻进了鼻子，很不好受，好容易缓过来，她却有点好了伤疤忘了疼，做起把凳子也擦一擦的打算。

又不自觉感叹自己的举动好夸张，好像电视剧里人物怀念离别多年的人才有的作派。

但没等她行动，有人抢先一步“做了好事”，孟延大喇喇地坐在她正要擦拭的位置上。

姿态让叶塘也想到电视剧中的人物，孟延特别像土匪，不是长相，而是此时的气质。

叶塘多多少少听到过班级同学对孟延的评价，他确实挺有活力，她却不胜其烦他的活力。

叶塘之前觉得他只是有病，可这几天他显然已经病入膏肓了。

叶塘不懂孟延总是往她跟前凑的动机，她猜不透他，只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令人不舒服。

不像小狗的纯粹，给她的感觉像蛇，还是让她毛骨悚然的毒蛇，所以力图和他保持距离。

叶塘承认自己也许对孟延潜意识里就存在偏见，可她有远离的权利，也没有讨好他的义务，所以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不是你的座位”

孟延没开腔，盯着她好一会儿才道

“也不是你的啊，不归你管”

叶塘不想理他，埋头继续写被搁置的数学题。

“哎，你这周周末回家吗”

孟延见叶塘把他当做空气一样视而不见，伸手扯住她的试卷。

叶塘感到莫名其妙并忍无可忍，夺过试卷，语气冷淡

“关你什么事，你能不能不要和我说话，拒绝与你沟通是我的权利”

望着他的眼神也冷冷的。

孟延却忽然笑起来，笑声听得叶塘觉得刺耳。

和孟延玩得较好的几个男生不知什么站到她们身后，发出突兀的爆笑

“强哥，你这是整哪一出啊”“哦哦哦我晓得了，强哥精力太旺盛，学习和练舞也疏解不了，这是还想找我们叶塘谈恋爱吧”

话里有话，夹着龌龊的意味，叶塘听了想吐。

动静太大，其他同学也注意到这边，响起一片嘈杂的讨论声。

叶塘零碎听到几个字眼，心头窜了火气，拜孟延所赐，她头一次这么“出风头”。

自习课，老师让班长管纪律，于是叶塘决定向他说明情况，请他送走孟延这尊大佛，她是真的不想和他沾上一点关系。

许榆也注意到不寻常，连忙走到叶塘座位上，伸手抚在她的肩膀上，神情焦急“没事吧”

随后瞪着对面一行男生。

蒋冬泽也赶过来，站在许榆身后

“班长，老师让你管纪律，现在这场面你可算失职哈”

一如既往的大嗓门，话是对班长说的，目光却紧凝着孟延。

班长本来还怀着看戏的心情，猝不及防被这官方的说辞镇住

“大家都快回去，老师随时都会来巡视，蒋冬泽你也快回去坐好”

“好嘞好嘞，等这鸠占鹊巢的人走了，我就听您吩咐”

一番赖皮说辞，却意有所指。

孟延听后冷笑，挑衅看他一眼，却也终于起身，对叶塘露出两颗虎牙微笑留下一句“周末见”慢悠悠回到了座位。

叶塘没忍住往他身后看，果然沾上灰印，黑色裤子尤为明显，很可笑，和他本人一样。

但他说的话什么意思？叶塘不明白，也没深究，至少眼前的麻烦解决了。

她轻拍许榆的手背，泛起个安慰意味的笑容

“小榆我没事”

又对蒋冬泽由衷说了句谢谢。

许榆捏捏叶塘的手，见她一脸无事的表情，却更担心，但现在实在不是让她倾诉的好时机，于是她只摸摸叶塘的脸，就回到座位上。

蒋冬泽面对叶塘的道谢，表现出侠义者的豪情来，他摆摆手，刻意压低了声音

“应该的，你是纪扬秋的…朋友嘛，我也是，那我和你就也算朋友喽，况且”

男生往后面看了看，脸上突然出现可疑的红

“况且你是许榆很在意的朋友”

后半句声音尤其低，几乎要埋进土里，但叶塘还是听清了。

砰地一声，她感觉自己有些认知破碎，碎成渣，能把人扎疼。

蒋冬泽难道喜欢小榆，怎么会？他不喜欢…

叶塘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信息太庞大，她梳理不清，索性先锁进记忆匣子里，不去管，但心里像堵了块巨石，又重又硌人，说不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