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楼的员工待遇不错,单人单间。
叶忱住在二楼,若是转过拐角,再上一层楼梯,最后推开左边第六个房间,就能看到木柳春。
叶忱躺在床上,也不盖被子,枕着双臂看天花板。
好像也有过一个人,用这种姿势,躺在山坡上数星星。他喝醉了酒,等叶忱找到他时,他已经迷迷糊糊地,不知今夕何夕了。
“回家睡。”叶忱拿走了他抱在怀里的酒缸,轻声道。
他没转头看叶忱,眯着眼看苍穹,过了一阵,喃喃道:“我是对的吗?”
“嗯?”叶忱挨着他坐下,“什么对的错的?”
他眼中很暗,仿佛是一个吞噬所有光亮的黑洞。他道:“若是我当年没有带你走,也许……”
“这话可不对。”叶忱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若是你没有带我走,我早就死了。”
“………”他眼中渐渐没有光了,只剩下无尽的迷茫,“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叶忱刚想说些什么,就见他眼睛半睁半闭,醉得不轻。
“睡吧,我背你回去。”
他便真的睡熟了。
他的身体很单薄,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散了似的。前些日子中的毒已彻底发作了,他的头发已变得素白,包括眉毛、睫毛,身体也已大不如前了。
他不知道怎么办,只是,拼着残躯,带着叶忱,从昆仑,到蜀中,又到临安……
叶忱打横抱起他。
太轻了。
他稍稍用了些力,搂得更紧了些。
他挂在叶忱的臂弯中,头向后仰着,仿佛死了一样。
叶忱猛地睁开眼。
还是酒楼的天花板,他却一阵阵心悸。
恐惧再次如潮水般蔓延来,把他包裹在其中。
他拼命挣扎,却根本浮不出绝望的海,就像要在黑暗中活活闷死一样。
蜡烛、蜡烛呢?!
光在哪?!
“叶忱!”
打火石的声音猛地响起,随即,蜡烛颤巍巍散发出了昏暗的暖光。
叶忱大口喘息着。
木柳春坐在床上,来不及穿鞋,伸长了手点燃蜡烛,有些震惊地看着半夜闯进自己房间的叶忱。
“木子曦……”叶忱的声音微微颤抖,他往前一步,“我……”
木柳春手里的打火石还没放下,他随手放在床头柜上,随手束了头发:“怎么了?”
叶忱顺手关了门。
他直接扑进了木柳春的被子里,发着抖,一句话也不说。
木柳春眯了眯眼。
做噩梦了?木柳春掀开被子。
“木子曦,我可不可以在你这儿睡一晚?”叶忱钻到被子里就不愿再出来。
“你可是……想起了什么?”见是虚惊一场,木柳春又散了头发,吹灭蜡烛,躺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很黑,但睡在木柳春旁边,被熟悉的草木气息包裹着,好像就不再怕了。
“我的同伴,对我很重要。”叶忱紧紧抱着木柳春,“我得以生存,应该是他的功劳。但是他死了。”
木柳春什么都没说,只是犹豫一阵,轻轻回抱住了叶忱。
叶忱感受到了一样单薄的身体,不由得一手抱着木柳春,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勺,恨不得把他塞进身体里,仿佛他也会随着什么消失一样。
“别怕。”木柳春的声音闷在叶忱的胸腔处,“还完了钱……我们就回家。”
“家啊……”
“好。”
夜色沉沉地压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但现在不同了。
叶忱把下巴埋在木柳春的发心,贪婪地嗅着草木香。
木柳春看得见,摸得着,最重要的是,叶忱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作者我已经尽量更新了,因为对我来说,还是背书重要……我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