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过了几天。
这天清晨,叶忱醒来后并没有着急起床,而是侧躺在床上玩着木柳春的头发,用手指绕啊绕,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彻底解不开了。
木柳春背对着他躺在里面,面无表情地睁着眼睛。
这人手真欠啊。
可是现在暴露出自己已经醒了的事会不会让空气迅速凝固,尴尬至极呢。
呵,他忍。
“……”
打结了。
叶忱的心瞬间凉了。
他用另一只手试图解开,但于事无补。
他试探性地开口:“子……”
“子曦兄!!!”
曹云飞一把推开门直接大步走了进来。
门撞在墙上,“砰”地一声巨响,吓得叶忱猛地收回手,在瞬间弹射般坐了起来。
“啊!!!”木柳春瞬间感到头皮一种撕裂般的可怖剧痛,瞬间也弹了起来。
他后悔了!!!
木柳春看着散落一床的头发,默默流下一滴眼泪。
“巳时了!子曦兄,你昨日叫我巳时叫醒你起来煎药,起床!”
“你赔我头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静止,屋内陷入一种微妙的平衡。
“怎么赔?”
“呜哇!”
叶忱和木柳春同时开口,叶忱见他哭得那么伤心,于是闭了嘴。
“当年就是我娘老薅老爹的头发,老爹才秃得比王家老爹早的!”木柳春失魂落魄地捧起一床头发,“我要秃了!”
“……”曹云飞见此,默默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菩萨,佛祖,太上老君,玉皇大帝,齐天大圣,哈利波特,保佑澜兄吧。”曹云飞默念几句,飞一般地逃出了后院。
“啊!!!”
前脚刚出后院,屋里就传出了比刚才叶忱拔木柳春头发更凄厉的惨叫。
“啊!等等!啊啊啊!住手!”叶忱拼命捂住头,躲避木柳春抓着枕头对他的狂抽,“子曦冷静啊!!!啊!!!木家后人殴打病患啦!!!”
杀气腾腾的木柳春听见“木家后人殴打病患”才勉强住了手,一把揪住叶忱的头发把他拎起来:“叶,澜。”
完了。
叶忱表面微笑,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木柳春喊他的字了,真生气了。
打闹一番,在揪下叶忱头顶更大一撮头发后,木柳春才勉强消了气。
“我去煎药。”
“谢谢放过。”
木柳春白了叶忱一眼,撇着嘴走出去了。
叶忱当然也不愿呆在屋里,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不过一会儿,院子里就架起两个砂锅,里面的药材翻滚着,咕噜咕噜响个不停。
三个人坐在三章破板凳上,木柳春在中间,拿着汤勺和蒲扇,凑得很近,整个人埋进了煎药煎出的白烟里。
山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蒲扇轻摇,远处山顶又笼了几朵浮云,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逍遥自在了半天,叶忱忽然想起木柳春还守在砂锅旁边帮他煎药,不由得有些愧疚。
“自在啦?我这儿钱没有,景还是不错的。”木柳春垂着眸子,傍晚的阳光轻轻洒在他的脸上,此时他微微侧过头,整个人无意地坐在了夕阳中,随手扎在脑后的低马尾有些松散,使得整个人透出一种温柔而又惬意的气质,叶忱不由得有些呆住了。
“前几日你非得让云飞住客房,可是不喜欢他?”木柳春抬起头,看向站在他侧后方的叶忱。
这几天三人已经混得很熟,都互相称呼对方的字,但曹云飞因为父母早逝,没有字,便称“云飞”。
“……”
叶忱不知道怎么回答。
木柳春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明明常年独自居住山中,却意外地很善解人意,也就不再多问了。
“药好了,我给你盛出来。”木柳春换了话题,端起碗,盛了药,递到叶忱面前,“晾凉了一点,刚好能入口,喝吧。”
这几日连续各种不是哭就是酸要不就是其它奇怪味道的中草药连番轰炸,叶忱已经麻木了,直接端过来一饮而尽。
“叶澜?”木柳春双手撑着凳子,身子微微前倾,歪着头道。
“怎么了?”叶忱抹了抹嘴,把药碗递还给木柳春,回答道。
木柳春拿了碗,撸起袖子收拾了砂锅,一把端起来。
“你有什么事吗?”叶忱再次问道。
木柳春从堆得很高的砂锅和碗后面侧过头,把脸露出来,忽然咧嘴笑了。
“没事,就是叫叫你。”
一瞬间,叶忱的心脏剧烈地、清晰地跳动了起来。
收拾完了东西,等木柳春从厨房出来,叶忱等在外面,微微有些犯困。
“我现在要下山,前些天和镇里李大婶约好了去给他儿子看病。”木柳春放下宽袖,熟悉的背篓再次出现在了他背上,“你和云飞好好相处,不用等我,你们先睡吧。”
“早点回来,别累着。”叶忱有些不舍,但还是跟他告了别,走回了后院。
刚才喝的中药中似乎放了安神的药材,换了睡袍,叶忱盖好被子,几乎是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