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行道

世人常说，一个好的厨子到哪都少不了一份好差事，即便是修道之人，多少也会想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自从张小凡进了厨房，这小竹峰上倒也热闹一些，纵使水月大师对田不易颇有微词，但他的这个弟子确实是没话说的优秀。

四个月，百二十日，不快也不慢。

小竹峰 泪竹竹林

墨雪天琊，天琊墨雪，法宝触碰间，诉说着怎样的情意。

蓝绿色的剑芒交错，常言道这世间最孤寂之事，便是追寻仙道至尽头，身旁却无一人相伴，若是有一个伯仲之间的对手，也当是一件快事吧。蓝色的剑芒微微压过了绿色，张小凡从猛烈的攻击中抽身出来，身上倒也没有受伤，抱手朗声道： “陆师姐，恭喜你又有所突破了。”

陆雪琪长舒一口气，不假思索道:“还是不好赢你，一直打下去，只怕还是会输你半招。”张小凡不知怎么接话，随意说道:“陆师姐言重了，我修过佛法，自然是不好比较的。”

“可我就是想和你比。”陆雪琪截过话道，明亮的双眸看向了张小凡，神情中有些些许异样。 陆雪琪没等张小凡回答，拿起手边的天琊神剑，素手轻抚过长发。

“今天月圆，晚上去不去看看望月台？”张小凡愣了一下，轻轻点着头。陆雪琪缓步离去，身形飘逸洒脱，张小凡看着那整齐的泪竹。

也许，它们，不是在哭呢？

入夜。

明月净空去，竹林同一色。

张小凡凝望着光影交错处的女子，虽不知心中真意，但亦想与她并肩同行。

脚步轻轻踏在这竹林之中，这并排而种的泪竹，在夜色中，其上面淡淡的粉红色斑点，还是那般夺目。

张小凡不禁问道：“陆师姐，你们小竹峰有砍竹子的传统吗？”

陆雪琪想了想，答道：“我知道你们大竹峰的弟子需要砍三年那黑节竹，不过师父一直都喜欢这景色，总觉得砍了可惜，而且也舍不得我们这些女弟子做这些粗活，自然是有些别的修行方法的。不过这泪竹的坚韧程度，据说是不比黑节竹差的。”

“水月师叔她……”

“师父她很好，上一辈之间的一些小恩怨，算不得什么大事。师父其实，也挺喜欢你做的菜的，难怪那日玉清殿上掌门师伯那样说。”

张小凡嘿嘿一笑，每次回去大竹峰时，田不易虽然表情上闷闷不乐，但总是明里暗里关心他有没有被水月刁难。

“望月台不远了，就在后山的断崖那里。”深深的夜色掩盖着陆雪琪的表情。

走过茂密的竹林，见到的是个大部分悬于半空中的高崖，皎月从山下升起，正是从这望月台处可尽赏月色，此时月圆之夜，更是摄人心魄，月华灿烂无比，洒在整个望月台上，多少传说之中的故事，也比不上一次身临其境的感受。

陆雪琪走向前半步，在这个再熟悉不过的月色下，任何的爱恨情仇，也能暂时放下吧？随意地找了一地准备坐下，回看了张小凡一眼。

是怎样的惊鸿一瞥，清辉坠落，对影成双，月如镜，人似仙，再好的画师也难以诠释这眼前一幕。

但这月色，夜色，终究还是比不上那胜雪白衣间的绝色。

是心在动吧，胸中之意难以压抑，不自觉地走到那月中仙身旁，不知是否能与她相配。

张小凡的双眼再难以从她身上移开，或许，那女子，早已深深烙印与心底了吧。

情绪激烈翻涌着，张小凡伸出手去，想要说些什么，想要做些什么，但总觉得任何言辞，都是那般的庸俗，手停于半空中，微微颤抖，是在害怕吗？

陆雪琪侧过脸深深凝望着张小凡，欣喜，心动，明艳的笑容让一切为之失色，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开口，一只手却是紧紧牵住半空中微颤的手，别过头去，淡淡的红晕飞于脸上。

是怎样的欣喜存于心中。

两颗心扑扑跳着。不想放开，不想离开，只想将这一瞬间永远停住。

山中夜来月，到晓不曾看。

谁的心思都没有放在这皎洁的月色上。

双眼之间，注视着的，是比这月夜更美的她。

一夜无话，但好像什么都在那紧牵的手中，倾诉着。

清晨的第一缕光，唤醒了这不愿分离的两人，陆雪琪这才松开手，两个人对视着，都憋不出来一个字。但终究是有些什么，变得不同了吧。

再见到时，两个人心照不宣，都没有去提昨晚发生的事，整理着这几个月修行这无名剑诀的收获，虽然这剑诀还未成功，但两人对于‘神剑御雷真诀’的理解倒是深刻了许多。“陆师姐，再试一次吧。”整理了大约一个时辰，张小凡提议道。

陆雪琪面上莫名有些不悦，但一会便压了下去，两人也是难得奢侈一把，直接各自服下一颗大黄丹，调息准备。

两人面对面站立，三息之后，一同睁眼，伴随着出鞘的两柄仙剑升空而起，行云流水般走过七步，脚下重叠着的七星阵法急速转动，两人走完步法，背对而站，站定瞬间，阵法定型为一副凝实的太极图案，张小凡背阳朝阴，‘墨雪’仙剑点于太极图的白点，陆雪琪背阴朝阳，‘天琊’仙剑点于太极图的黑点。乌云几乎压盖着整片空地，如同末日之景，狂风呼啸直似要将这此处连根拔起。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古老的咒语吟诵着，世间的一切声音仿若消失殆尽，只留下电闪雷鸣，两柄仙剑剑芒大盛，乌云中的神雷化作惨白光柱，通过两柄仙剑注入太极图案中，整个太极图案渐渐亮起，黑白色的光芒笼罩着，预示着这惊天动地的绝世剑诀。

好机会！三个字同时在两人心中响起，心念仿佛连接在一起，两柄仙剑引来的神雷同时将太极图案的一半盈满。

太极图案中渐渐涌出了两条雷光所化之物，黑眼白身和白眼黑身的两条雷龙出现，相互交映，缠绕在一起，狂暴的能量仿若要撕裂这一片天地。

雷落，脚下的草地直接碎裂，烟尘狂舞间，地面打出了一个直径约有二十丈的大坑，大坑之间只剩一些碎石，焦黑碎石间还有着点点雷光。

两人落地，难掩心头兴奋，相视着，惊叹于这绝世剑诀的威力。“陆师姐，你给这无名剑诀取个名吧。”张小凡言辞间也有着些许激动。

陆雪琪皱眉想着，没过多久，正色说道：“就叫，‘行道’吧。”

行道，行道，行心中正道吗。张小凡稍微想了想其中含义，赞叹道：“好名字。希望我们今后以此剑诀，行正道，还世间太平。”

这巨大的动静自然是吸引到了水月，水月来的时候，两人就坐在那个大坑旁，调整着各自的状态。水月看着这个恐怖的巨坑，大致明白这两人应该是成功了，盘算着威力，恐怕比起自己施展的‘神剑御雷真诀’已然是伯仲之间，威力实在不像是两位年纪不到二十五的弟子所为。

两人也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消耗有些大，感受到水月的动静，醒来向水月行了个礼。水月问道这剑诀的情况。

“回师父，这剑诀的威力极大，弟子预计一天之内只能与张师弟施展一次，最多第二次就会精疲力尽，比弟子自己施展的‘神剑御雷真诀’保守估计要强数倍，而且形成的无形护身罩防御力更强，出招速度若是再加练习也会更快，只是还不太熟练而已。”陆雪琪缓缓答道。

水月看着这两个弟子，莫名的想起了道玄师兄和曾经的万师兄，七星斩龙，墨雪天琊，是巧合，还是宿命？旋即又比较了一下，只怕这两人之后的成就会比曾经的青云双骄更高。还有这独步天下的合击剑诀。由衷地高兴道：“好啊，你们两个做的很好，不到五个月就完成了这剑诀，有了这个剑诀，这世上能击败你们的人也许还有，但想要留下你们，在我的见识里面，恐怕只有掌门师兄有这个能力了。”

“时间还多得很，我先去跟掌门师兄禀报一下，你们再练练，过两个月你们两个和我打一场。”

说罢，水月御起一柄仙剑向天边飞去，临走前多看了一眼张小凡，不知何意。

张小凡再平静的内心，听到水月大师的这番评价，也有些情不自禁，想要和身旁女子分享着高兴，陆雪琪却仿佛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中。

那午夜梦魇般的场景，不会再出现了吧。

感受到张小凡的目光，转头对视着，多年之后，也不会忘记这一天。

自从那天之后，兴许是心意相通了吧，两人施展这行道剑诀，极少会出现失误，只是这地上，倒是被生生挖出了一个个深坑，气的水月不知该怎么办。

两个月，两人每天几乎都会修炼到元气空虚，那天帝丹药的药力逐渐化解着，‘行道’剑诀也日渐熟练。

小竹峰 后山空地

水月看着两个气宇轩昂的弟子，朝气间又有着不属于其年龄的成熟和深厚修为，拔出了手里的仙剑。脸色平静道：“大胆出手，张师侄不会介意那几颗大黄丹吧。”张小凡摇了摇头，与陆雪琪同时拔剑，‘天琊’与‘墨雪’透着微微的阳光，不禁让水月想起了一些人。

这两个小家伙，有些般配啊。

不想还好，一想起这是田不易那个矮胖子的弟子，水月顿时有些怒上心头。仙剑的元气狂躁了不少。竟是主动出手了。

有了陆雪琪的帮助，张小凡就不似之前面对田不易那般几乎没有什么还手之力，两柄名动天下的仙剑交叉着，架住水月凶猛的进攻，三人的元气在仙剑相碰时试探，争斗，剑光交错着，蓝绿色的仙剑一攻一守，有着惊人的默契。

一炷香的时间后，水月大师惊讶于这两人滴水不漏的防御，心里也有些不想继续打了，眼神示意着两人一招定胜负。 三人一起腾空，一同念诵着熟悉的咒语。

黑白双色的雷龙，呼啸着冲向水月那显得有些孤独的雷光。相撞于半空中，巨大的爆炸仍是将脚底的一些树木枝叶毁去。

三人落地，张小凡和陆雪琪两人受到巨大的反震，面色微白，稍微有些站不稳。另一边的水月也状态不佳，呼吸有些急促，缓缓走道两人面前，陆雪琪心里有些后怕，水月没说太多，一声长叹后只留下了一句话：

“老了，不中用了，你们两个小家伙，再练练就比我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