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墨雪

不知他人对这修行之事作何想法，但对于张小凡而言，能静静地呆在黑节竹林中修行，不用去思考掩盖自己的秘密，大竹峰的师姐师兄们得知了真相后也如往日一般，仿佛一切未曾发生，这山中的修行岁月，反倒是令人内心无比的宁静。

张小凡与往日一般，上午砍竹，下午修习剑术与青云门的道法，中午与傍晚则借着做饭的时间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晚上则在自己的房间修行大梵般若与天音寺所给的佛法，参悟着普泓上人修行中对天地，自然，本我的思考。除了没有烧火棍，生火有些不娴熟外。日子是既充实又清闲。

师父师娘因为张小凡的缘故，对待弟子的修行也比往日上心的多，整个竹林上，传来的尽是田不易“不成器，不成器”的声音。

张小凡在之前下山历练前，被师娘囫囵吞枣似的传了一大堆的道法，那时的张小凡刚进入玉清境第四层不久，直到正魔大战结束都没多少时间认真参悟，此刻静下心来，仔细修习这青云门的道法，越发觉得自己那烧火棍是绝世的凶宝，竟能让自己与那修为高深同时道法熟练的陆雪琪大战到油尽灯枯，这魔教之人的宝物，确实是容易让人沉迷其中，忘了锤炼自身。

青云门的道法速来讲究中正平和，只是学会并不难，可想要精通却需要极大的毅力与天赋，每个月田不易对张小凡的检验中，张小凡总能清晰的感觉到，即便是同样的道法，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自己做的都不如师父，耗费更多的元气，却效果更差，田不易则每每都只是在张小凡面前演示，并未过多讲解自己施法的技巧，说的最多的话便是：“自己悟，学我的，你永远超越不了我。”

每个月，张小凡都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只是田不易私下倒和他在弟子们面前不一样，那日苏茹对他说道张小凡的天赋乃是中人之上，他还半信半疑，直到切身去指导张小凡和其他弟子的修行，便发觉苏茹只怕还低估了张小凡的修道天赋。反倒是其他弟子，成了田不易的出气包。

心情舒畅，心境宁静，这日子过的便快了。转眼间便是一年，这日。

“大师兄，不用手下留情，全力一战吧！”

“小师弟，你进步神速，师兄我可不敢随意应对，小心了！”

宋大仁与张小凡一同向师傅师娘行了一礼。田不易点头示意。宋大仁拔出了那‘十虎’仙剑，大师兄虽性格憨厚老实，可走的路子倒是颇为霸道，‘十虎’仙剑比常规的仙剑大出了一截，与宋大仁极为契合。仙剑如同要劈开山岳一般向张小凡砸来，汹涌的气势带起阵阵微风，张小凡仿若被一只凶虎盯上，但却并未慌乱，拔出了身后大竹峰上用于修炼的制式仙剑，挡住的一刹那，张小凡便感受到了手臂的颤抖，这力道，看来平日师兄弟间的切磋宋大仁尚留有余力，张小凡心想着，不敢有丝毫放松。宋大仁并未给张小凡过多的喘息空间，仙剑上元气流转，似有猛虎咆哮，张小凡节节败退，拼尽全力从宋大仁有些窒息的攻势中抽身，调整呼吸，若不是‘金刚经’与‘易筋经’大幅提高了张小凡的身体能力，恐怕在这般攻势下手臂骨便要折断。身上流转着淡淡的金光，正是大梵般若，宋大仁脸色严肃，心知小师弟总算是要全力出手了。轻啸一声，抽取大部分元气，倾注于仙剑之上，只留下了一点用于保护手腕。两柄仙剑急速接近着，触碰瞬间，宋大仁觉得胜负已定，略微收力，却突然发觉剑柄并未收到过多阻拦。硝烟散去，张小凡左手指于宋大仁的咽喉处，右手中的仙剑全碎，同时手掌处极为僵硬，想必手骨伤的不轻。宋大仁苦笑道：“小师弟，不必这般拼命吧。”张小凡挤出一个笑容，道：“大师兄，承让了。”

田不易在一旁看着，脸上没有过多表情，但心中倒是欣喜的很。在他的指点下，宋大仁都进步不小且有些属于个人的风格，张小凡更是仅用一柄普通的仙剑便赢下了宋大仁。饶是以他的目光，也挑不出两人太多的毛病。对这两人道：“你们都不错，今日便休息一天吧。”说着便上前去为张小凡接上了骨头，张小凡微微摇动手臂，田不易继续道：“今日你千万莫要继续修行，你大师兄已经留手，不然你这只手怕是得被废个好几天。”张小凡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点头示意。田不易心软道：“罢了，多给你休息几天，你这一年便达到了玉清第六层，崩太紧了也不好。这三天，你早上下午便不用来了，晚上自己看看普泓上人的心得便好。”田不易转身离去，突然想起什么，声音传来：“下山去购置些好的食材，回来给你自己补补。”张小凡心中偷笑，朗声答道：“明白了师父！”

张小凡御物的速度早已今非昔比，晚饭之前便在河阳城内买好了东西。难得清静，张小凡也没有急着御物回山，就这么慢悠悠的在街道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那山海苑，张小凡瞥了一眼，就那么一眼，是看错了么。张小凡定睛一看。

山海苑内的一切仿若失去了色彩一般，任何事物都成了那女子的陪衬，身着素衣的仙子，却在独自吃着这世俗凡人的菜肴，反倒是别有一番风采。这一眼，便有着足以令世间多数男子再看一眼的魔力，直让人感慨这造物主的神作。张小凡平静的心中，似也有着异样的情绪，在翻动。心情平复下来后，张小凡虽有些奇怪为何陆雪琪会在此处。但却心中生怯，有些不敢多看，只是细细看了一眼那女子吃的菜，默默记了下来。就这么多看了一眼，陆雪琪转头盯住了他。

双眼对视间，是怎样的情感在涌动。不知为何，在这美的不若此间之人的女子面前，张小凡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张小凡想离开此处，但陆雪琪眼神中有些莫名的强硬，让张小凡双腿却有些不听使唤。陆雪琪没说话，也丝毫没有放过张小凡的意思，就这么看着。张小凡额头冒汗，仿若上刑场一般地走到那女子面前坐下。店小二有些奇怪地加了一双碗筷。过往十数年间，张小凡都不得知何为味同嚼蜡，此刻却稍微理解了一些。提心吊胆地吃完后，陆雪琪留下了钱财，张小凡跟着陆雪琪离开了山海苑。

一路无话，可两人却谁也没有御物赶路的意思。空气中有着沁人的幽香，张小凡有些紧张，但觉得这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也不是个事，硬着头皮道：

“你还好吗？”

“恩，你呢。”清脆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感。

“都好，都挺好的。”张小凡有些局促道。

“走快点吧。” 说完，两人一同御起仙剑，陆雪琪低头多看了一眼那属于大竹峰的仙剑，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

张小凡一路上，仅从御剑的速度便觉察到这女子的修为愈发深不可测，到了青云门山前，张小凡正准备离去。陆雪琪心中一动，下意识脱口而出：“张师弟……”那言语中，似也有着些许急促。

“你什么时候走？”

“啊。”张小凡吃了一惊，不曾想到这清丽女子竟知道自己要去天音寺的消息。

“师父无意间从苏师叔那里得知的，我没有外传。”陆雪琪不知为何，害怕着什么，如是解释道。

张小凡松了口气，说道：“两年后，我要去天音寺待两年。”

那女子轻轻答应了一声，抬头看着天空，张小凡随即离去。

“两年，两年。”陆雪琪在心中默念着，寂静的夜空下，独行的女子，又是怎样的情绪萦绕其中。

两年，不慢也不快，须臾间，离张小凡离去的日子只剩下一个月。

这日，田不易没有多教张小凡什么，用完午饭后，田不易把张小凡叫到了守静堂。张小凡进来时，师父师娘已经在里面等候了一会。 “前不久，老七你已经玉清第八层了吧。”

“是的，师傅。”

“你当真是出乎我们的预料，你性格坚韧，毅力过人，修行天赋也是极好。还有两年多的时间，想必达到掌门师兄的要求不难。你也快离开了，我和你师娘觉得你这般的天赋，这普通的仙剑，实在是有些配不上你了。”

没等田不易说完，苏茹便从身后取出了一把仙剑。 那仙剑刃长二尺，比寻常仙剑短了一截，通体晶莹如若秋水，墨绿色，从剑柄到剑尖，一道笔直青痕横梗其上。倒似女子使用的。

田不易看了一眼苏茹，说道：“这曾是你师娘的佩剑，名为‘墨雪’。已有百年未曾使用了，这剑，与那‘天琊’‘斩龙’‘七星’一般，都是这世间的至宝，整个大竹峰上无出其右，今日便传与你罢。”

张小凡没有过多的推辞，接过那墨绿色仙剑，接过的一瞬间，一阵冰凉之感，随后剑中仿若传来一阵猛兽般的咆哮，直震张小凡的内心。张小凡不曾想到这有些秀气的仙剑中竟有着这般玄妙之处。仅一瞬间的威势，便不弱于宋大仁的‘十虎’仙剑。

田不易握住苏茹的手，对张小凡道：“你先熟悉几日这柄仙剑，一周后便来学你在青云门要学的最后一技。” 张小凡微微疑惑，田不易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摆了摆手示意张小凡下去。

张小凡道了声谢后行了一礼，便离开了守静堂。

张小凡回到自己的房舍之中，静静感受着这仙剑，随即去到后山竹林，以此仙剑，尝试了一些青云门道法。

果真不俗，道法的威力大增，且施法期间，有些许猛兽的厉啸，似乎有着能短暂影响别人精神的能力，想来在战斗之中大有用处，可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倒是与这剑秀气的外形截然不同。那‘天琊’神剑，张小凡是有过亲身体会的，若非烧火棍，那时的自己根本无法与其抗衡，这‘墨雪’确实是不弱于其的绝世仙宝。

只是想起‘天琊’神剑，那一袭白衣身影，如霜容颜便仿若出现在了眼前，挥之不去。张小凡静躺于这竹林之中，闭着双眼。

这世间，可有那么一人，寥寥数次相见，便会难忘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