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足足将养了两个月,才勉强把之前的余毒彻底清除,身子也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脆弱得见点风便受寒。
萧冰那边也迟迟没有动作,他一直自称病重,引得皇帝在年末还抽空看了他一次。
萧冰乃当今圣上的授业恩师,平日里装出一副师生和谐的样子,实际上两个人背地里早就烦透了对方。
萧冰厌他全无野心,身为这天下之主却只好诗酒风流,坐拥天下却没有鸿鹄之志,在这个残忍的世界天真的过头。
皇帝恨他位高权重,玩弄权势肆意妄为,身居高位却藐视人命,为臣不忠为人不义却将世人蒙在鼓中。
矛盾是无法消除的,但戏还是要做的。
可看着他病重,听着这天底下最优秀的御医告诉他丞相时日无多,皇帝却说不出自己究竟是不是开心。
那么多年的教导终究变成了陌路,如果能有机会,他真的很想告诉萧冰,野心太大,不是件好事。
这一场探望意料之中的平静, 没有在雁楚激起太多的浪。
皇帝依旧派了许多银甲军看护着萧冰,自以为一切都在他的安排之中,但他并没有想到,最大的意外,便是那个病重之人本身。
萧冰利用人性最脆弱的情感,盘算着给皇帝致命一击。
今夜的雪,着实有些凉了。
“蒹葭,你之前不是同我说,完成任务的估算时间是三年吗?为何丞相这才一年就准备动手了?”
“这……我也不知道,从您来了以后,这个世界原有的很多都发生了变化,所以萧冰行动得这么快,也是有些依据的。”
“就比如……这个世界的人总是很奇怪的对我表达好感?”
“宿主大人,这件事我上次找资料的时候找到答案了,这在藏书阁是有过记载的,大概意思就是,像您这样的人是处在一个世界的灵力漩涡的,来了这个世界依旧如此,所以那些人身上隐藏的灵力都会向您贴近,他们自然也就会对您产生好感。”
“原来如此,不过这件事于我们有益,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蒹葭现下有些烦闷,见了萧瑟那样轻松的表情,心情并没有好转。
这些天那股灵力都没再冲撞过,虽然众人都很担心,但萧瑟自己却不在意,他说:
“他若是想取我性命,那便来好了。”
这话雷无桀听着都头大,他知道萧瑟不甘心被别人掌控着自己的命,可是他更舍不得萧瑟受一点苦。
起初还能调戏两句的无心也渐渐的不再言语,那紧皱的眉头更是未曾舒展过。身怀如此高强的武功,此刻却无能为力,无心想想都觉得苦涩。
“萧瑟,那鸢尾姑娘呢?”
萧瑟有些奇怪地看向雷无桀,好笑道这傻小子不会是又春心萌动了。
“不是不是不是!萧瑟你别误会!不是这样的!我就是好奇她为什么前面那么担心你,这些天却一直呆在房里不出来,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可千万别误会!我真的不是喜欢她!”
“好了,你个小夯货,我当然知道,再说了,你跟我解释什么?”
“我……我……”
雷无桀支支吾吾的不敢看萧瑟的眼睛,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萧瑟轻笑一声,抬手敲了雷无桀一下。
“小夯货。”
“是我要她去闭关练功的,她想助我,可我不想她被伤到,除了让她修炼也别无他法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雷无桀恍然大悟的表情逗笑了萧瑟,自从他和无心来了这个世界,萧瑟便觉得当初那段策马江湖的洒脱日子又回来了。
岁末将过,鸢尾也终于出关,有了萧瑟给的功法,她此时的实力大大增强,萧瑟觉得,这个世界,除了一些不世出的高手,恐怕没什么人能够再拦着她了。
除夕那晚,整个雁楚都很雀跃,那天的雪下的大极了,可是每个人的心都是热的。
金碧辉煌的相府却与那京街上的氛围格格不入,整个相府被灯点的亮堂的很,可是整个府里却静的没有一点声响。
听府里的下人说,是丞相的病又重了,眼下萧尚守着西南边境回不来,只有萧宇和那萧默黎守着萧冰。
“什么病重啊,我看那个家伙又是在憋什么坏水!”
房内只有雷无桀有些忿忿的声音,其他三人外加一个系统全都罕见的沉默。
蒹葭心里装着事,它知道,萧冰越是声称病重,离他的计划就越近一步,而药人,很明显就是其中一环。
它不敢说,也不愿说,可是眼看那个日子越来越近,它又不得不说。
因为心里太过忧虑,蒹葭全然不觉萧瑟已经落在它身上的目光。
“蒹葭,你怎么了?”
“……”
“蒹葭?蒹葭!”
“啊……啊?怎么了宿主大人?”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
蒹葭觉得它不能说,现在萧瑟的朋友都在场,何况还有一个完全不了解什么系统什么世界的人在,它要是说了,这个结果对他们和萧瑟自己而言,或许有些太残忍了。
原本萧瑟就觉得有些奇怪,自打那日他撑不住唤回蒹葭以后,蒹葭变得比以前压抑了不少,起初他以为是因为担心自己,可是后来修养了那么久,那股灵力也没再乱窜过,蒹葭却还是这副样子,他觉得,他明白是为什么了。
鸢尾听不见萧瑟与蒹葭之间的交流,可是雷无桀和无心却能听见,正是能听见,所以便担心的不得了。
萧瑟知道若是要蒹葭说出口,只能先让鸢尾回避。
他转头看向了鸢尾,却惊奇的发现鸢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只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公子,鸢尾告退。”
萧瑟看着鸢尾离去的背影,有些沉默。
他或许不知道,他刚刚看向鸢尾的那一眼,太过沉恸,鸢尾又怎会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他若不想我知道,那我便不知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