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这么一提醒,中原中也倒是想起来这位是谁。
自龙头战争之后,港口黑手党坐稳了里世界老大的位置,势力渐渐蔓延到国外,所以也会收集国外的势力情报。
若泽·萨拉马戈,出现在高层才可看的一份报告中。
萨拉马戈家族是西班牙的贵族,虽说是贵族,可其行事风格堪比黑手党,同样的心狠手辣,血腥残暴,所到之处充满了硝烟的味道。
当年为了垄断军火等灰色地带产物带来的好处,不惜代价拔除其他势力,在西班牙的黑暗势力间展开了一场流血与杀戮的盛宴。
令数个黑手党组织以及牵扯在内的其他贵族,遭受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其斗争规模,不亚于横滨的龙头战争。
中原中也是亲自参加过龙头战争的人,几乎能想象得到,西班牙那场斗争是何等惨烈,必定血肉横飞,宛如人间地狱,在感同身受的同时,顺便看了下萨拉马戈家族的情报。
和港口黑手党不同,萨拉马戈家族是贵族,采用的继承方式是世袭制,抛开正直壮年的现任伯爵不谈,若泽?萨拉马戈是第十四位顺位继承人。
之所以能回忆起若泽,还得从他与众不同的外貌特征说起。
西班牙日照时间很长,多数人为小麦色肌肤,深色头发,脸上时刻挂着阳光般的笑容,即便是贵族,若泽的父母也是地地道道的西班牙人,大体上没有脱离这个范畴。
如果在一堆黑子中扔进一颗白子,绝对地显眼又醒目,若泽就如那颗白子,让人一眼就能看见,倘若只是普通的白人,也许看过了也就忘了,偏偏若泽的白,是那样独树一帜不同凡响。
中原中也出于好奇,花了一分钟就看完了属于若泽的那份资料。
并不是他一目十行,阅读速度多么惊人,而是那份资料短得出奇,里面的内容甚至一度让人怀疑在看八点档的狗血电视剧。
试问,一对有色的父母如何生出一位纯白色的孩子?好比AB型血的父母能不能生下O型血的孩子一样充满着玄学探讨度。
探讨的结果,若泽的母亲从尊贵无比的伯爵夫人跌落至人人唾弃的淫/娃/荡/妇,而若泽成了人们口中的野种。
他的母亲遭受了如此奇耻大辱,怎么能忍,不惜用母子俩的生命为赌注,逼迫家族做亲子鉴定。
一纸报告书百分百证明了若泽是伯爵先生的亲生儿子,母亲以为雨过天晴,终于能扬眉吐气。
然而她还是想得太天真。
儿子特殊的外貌特征成为新一轮的攻击点,好不容易摆脱了野种的标签,却又被冠上了怪物的称号,这下若泽的母亲没招了,只好寄希望于肚皮,终于在第二年,成功产下一位正常的男婴。
至于若泽,他母亲对他是厌恶的!
厌恶因为他,一辈子摘不掉怪物母亲的称号,给了对手打压她的借口,害得伯爵对她不冷不热另觅新欢。
她认为所遭受的一切不幸与屈辱,都是因为自己生了这样一个“怪物”儿子。
所以若泽被送走了,送到了一个偏僻的乡下寄养,从此不闻不问。
可以说,若泽被他的父母家族,彻彻底底舍弃了。
——如今,若泽成为了若泽·萨拉马戈伯爵。
岂不是说,若泽一举干掉了他父亲以及前面的十三位顺位继承人。
暂且不提那十三位顺位继承人是怎样的人物,单单他那统治西班牙黑暗势力的父亲就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而若泽能在这样的背景下,坐到如今的位置上,想必手段不可谓不雷霆。
可再怎么雷霆的手段,也是需要实力来支撑的。
很不巧,中原中也对此一无所知,一来,当初能在萨拉马戈家族情报里看到若泽,只因他是前任伯爵的儿子,也就仅此而已。
二来,虽然萨拉马戈家族是个不容忽视的存在,但远在千里之外,港口黑手党的重心始终放在横滨。
他便忽视了对国外势力的关注,以至于连萨拉马戈家族何时重洗的牌都不清楚,因此更何谈对若泽本人实力的了解。
中原中也看着镁光灯下的雪白伯爵若有所思。
宴会仍在继续,现场鸦雀无声,着实诡异。
在诡异的气氛下,大冢吾真又开口说话了,好似在为方才过于强势的态度找补,不咸不淡地说着客套话,然而说了没几句之后,话音陡然一转,那种霹雳天下的气势瞬间释放到极致,开始介绍起了重要人物。
听起来像是在为若泽伯爵介绍,实际上,更像是在逼人当场表态。
被提及的人面面相觑,在第一人端起香槟,微笑着向若泽伯爵表达友好的欢迎后,后面的人有样学样。
表面上来看,气氛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欢愉融洽!
中原中也算是明白登岛之后的几次检查是什么意思了,起初还以为是大冢吾真的谨慎而已,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
首先,宾客不允许携带任何武器,这一点能勉强解释成是为了安全隐患着想,假如人人携带武器,一言不合摸出枪来互轰,那宴会还想不想办了,要知道,大冢集团是正经的企业,而非黑手党。
岛内荷枪实弹的层层检查,更是给了宾客们被很好保护着的错觉,反过来想,何尝不是被层层包围了呢?
其次,不让非亲属的人员陪同宾客入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大冢仓石那样,指着个人就能认作儿子女儿的。
也就是说,这些叱咤风云的人物,带着自己的家眷,赤手空拳地被幽静在了这座小岛上,成为待宰的羔羊。
所以他们必须欢愉,想不欢愉也不行!
中原中也却纳闷了,大冢吾真莫非疯了不成?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这样做到底有何好处?
难道与若泽的合作,好处大到值得做到这般地步?
如果是为了大冢集团的未来,大冢吾真此番作为,几乎得罪了整个家族,又是否太得不偿失了些?
那么就剩下一个可能,为了自身的利益,诱惑大到不惜与整个家族翻脸。
这是妥妥的鸿门宴!
他能想到的,其他人自然也能想明白。
在大冢吾真对着所有人说出了那句:“cheers!”之后,交响乐团重新开始演奏,然而众人此刻心境大不如前,优美的舞曲听在耳里宛如哀乐,舞池里只有几对年轻的男女因为父母的命令,神情恍惚地在跳着舞,如同行尸走肉。
动作是不太优雅,好歹有了几分宴会的氛围,起码表面上不至于太过难堪。
试想,家主宣布宴会开始,场下一片死气成成,不是明摆着在说,他们心怀鬼胎居心叵测吗?即便是脾性甚好的人,难免也会大发雷霆,何况大冢吾真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更别说现在疯掉的大冢吾真了,说不定真会杀光所有人。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能息事宁人再好不过。
只要能平安离开这座岛,大家……来日方长!!!
***
与此同时,这座小岛一处高地上。
太宰治举着高倍望远镜看着宴会厅里发生的一切,兴致缺缺。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身旁的男人。
男人身材修长却不高,约莫一米七二上下,穿着剪裁合体的衬衫配马甲,几乎及肩的深褐色长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无框眼镜,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看起来有种极度禁欲的冷淡气质。
可自从纯白色的青年出现在视野之中,男人似乎在极力压制着灵魂深处什么让人战栗的猛兽,导致全身微微地在颤抖,那种狂热到危险的目光始终黏在青年身上,就连嘴角勾起的微笑也格外邪气。
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让太宰治形容,那么四个字足以概括。
——斯文败类!
非要再加四个字。
——衣冠禽兽!
这个斯文败类衣冠禽兽,正是艾达和塔尔塔等人的老大——弗朗西斯科·阿亚拉。
阿亚拉身上散发出来的变态气息丝毫影响不了太宰治,对于宴会厅里面发生的事情更是提不起任何兴致。
他很无聊!
于是太宰治明目张胆地罢工了,他一屁股坐在悬崖边上,将望远镜往地上一放,晃荡着两条腿,优哉游哉地撑着懒腰。
懒腰撑到一半,就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射在自己身上,他当然知道这股视线来自身旁的阿亚拉,更知道这个男人对他存着满满的防备,一旦他有什么动作,都能引起男人的警惕。
所以太宰治头也不回,甚至故意恶心男人,娇嗔着哼哼唧唧,“虽然我也知道我很有魅力啦,但还是请你不要用这种变态的目光看着我,会让人误会阿亚拉先生暗恋我的哟~”他顿了顿,捂着脸,一副很为自己魅力苦恼的样子,“啊~~,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耶~~~,真是好想去死一死啊~”
阿亚拉处之泰然,优雅推推眼镜,脸上挂起绅士地笑容,“太宰先生确实魅力四射,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很难不让人心生爱慕啊~”
太宰治:“……”
有被恶心到,谢谢!
被恶心到了该怎么办,当然是还回去!
“原来先生喜欢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啊,若泽先生确实是很白啦,可是光看是没有未来的哟,虽然你没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好歹还有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发展方向,不要自卑呀~”
阿亚拉:“……”
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呢,太宰先生!
阿亚拉微微一哂,典型的皮笑肉不笑,“喔,那多谢太宰先生的指点了。”
然后走到被太宰治弄晕,在地上吹了许久凉风的侍者身前,蹲下身,身上泛起黑色的光晕,一边毫无阻碍地将手伸进侍者的脑袋里,一边说,“太宰先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含蓄的催促哟,这便是我的异能「无魂者的悲喜剧」,愿君满意。”
太宰治眨眨眼,纯良又无辜。
阿亚拉回以天真烂漫的笑容,接着他的手慢慢从侍者脑袋里退了出来,手上抓着侍者的魂体,魂体极度痛苦,无声地尖叫着,恐惧着,想要逃离那只手。
可是那只手的主人无动于衷,似乎为了能让唯一的观众能更仔细观看,故意将动作放得极其缓慢,一点一点地将魂体拔出肉身。
明明一瞬间就能完事的事,足足花了三分钟之久。
魂体彻底脱离肉身的一瞬间,魂体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扭曲挤压,逐渐变成一把巨大而充满死寂的武器。
——死神镰刀!
太宰治瞳孔放大,嘴巴张成o型,直观地表达着自己的震惊,甚至一脸迷之向往地扑了过去。
阿亚拉:“……”
扑了个空的太宰治委屈巴巴,控诉阿亚拉躲开的行径,“真小气。”
“小气?”阿亚拉嘴角抽了抽,“太宰先生刚才是想撞在镰刀上自杀吧,还是说想要镰刀消失呢?很遗憾,太宰先生又不能变成美丽的镰刀,要是再去找一个人,很耽误时间呢,你说对吗?”
“哪里的事,只不过看到有能表达出情绪的骷髅,很好奇,想摸一摸,请不要随便诽谤哟~~,我的座右铭一直是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地自杀呀~~”太宰治愤愤不平地纠正道。
“……”
阿亚拉蹙眉。
他的异能力「无魂者的悲喜剧」,发动时,需要抽取他人的灵魂转换形态,转换成功后,他本人半边身体呈现骷髅状,一袭黑袍加身,手持巨大镰刀,化身为死神之样貌。
通常见到他发动异能的人,无一不是恐惧畏惧,几乎没有人会把注意力放在镰刀作为装饰的一喜一悲的两个骷髅上。
看似是在插科打诨无厘头的抽疯,实际上很敏锐呢,太宰先生!
阿亚拉半边脸同样化为骷髅,那副金丝边的眼镜好端端架在脸上,他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另外半边完好的脸扯出个宠溺满满地笑容。
那视觉效果,甭提有多惊悚骇人。
下一刻,懵逼中的太宰治掉下了悬崖,呼啸的风声中裹挟着阿亚拉戏谑的声音传入耳畔,“作为补偿,那就小小满足下太宰先生的另一个愿望吧。”
“哇~~~太……好了……没想到……你是个……好……人……啊~~~~~”下坠途中的太宰治正在发自内心的感谢,突然被一根锁链缠住腰身,差点将他拦腰折断,痛苦地哀嚎,“啊~~~痛痛痛~~要断了!!!”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太宰治像一具晃荡的尸体,一路被人左蹦右跳的带到了悬崖下,提溜着他那人晃荡着锁链下的人去撞一些树枝岩石之类的,每当听到闷哼声,越发身轻如燕地挑着复杂的地势走。
直到距离宴会厅很近的地方,才将人放下
太宰治瘫在地上,抬眼看向站在一颗树上的阿亚拉,语气冷淡,“我说,这就是你所谓的满足我的愿望?我可不记得我有过这种愿望。”
阿亚拉的脸隐匿在黑袍的兜帽下,看不清表情,“可刚才太宰先生还说我是好人呢,好心让先生体验一下坠崖的感觉,先生居然不领情,真让人伤心。”顿了顿,饶有兴味地接道,“听闻太宰先生有跳楼的经验,每次都是你的搭档中原中也先生一脚将你踢进窗户里,才得以获救,我想,比起你搭档的方式,我这算得上温柔了吧,还是说太宰先生更喜欢在病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
太宰治嗤笑,“不用试探我,区区一只小蛞蝓,杀便杀了,不过,阿亚拉先生。”
等了半晌没听到下文的阿亚拉疑惑地看了过去,就见太宰治衣服破破烂烂,身上带着磕碰而来的擦伤,像一个破/布/娃/娃般躺在地上,幽幽地看着自己。
意思很明显:他现在受了伤,是个伤号,无法行动,你自己看着办吧。
阿亚拉:“……”
太宰治此人,总能惹得别人恨不得掐死他,却又不得不手下留情,最后还会发现,一切行为实际上是在报复自己的迷之诅咒。
阿亚拉扭过头,决定不再跟太宰治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华丽丽无视掉了瘫在地上装柔弱的病号,“走了。”说完一个纵身跃出数丈。
他没看到,在他跃出的瞬间,瘫在地上的太宰治,气压骤然冷冽下来,眼神犹如厉鬼一般,盯着他的背影,露出个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