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戏,铜锣敲起时开场,一出戏,铜锣敲停时落幕。
沈宜安,西北名角,赵家班的台柱子,常年在赵家堡附近走台子,唱着唱着也就唱出了名声。
沈宜安今天二十六了,红了七八年,也还是正好的时候,卫修是班主送来的学徒,十六七了长的俊美异常,嗓子清澈,主要他爱慕沈宜安,沈宜安知道。
“师傅,今天我要上台吗?”
“嗯,你也跟着学了几年了,该露露脸了。”
“那师傅您上台吗?”
“不了,今天赵堡主过来听戏,班主让我去说说话。”
“哦。”
卫修失望的做回镜子前上妆,青涩的脸上厚重的妆一点点涂上,遮盖住原本的样貌,沈宜安站在身后看着他,就像看着当初的自己一样。
战火纷飞,多的是吃不饱饿死的,当年若不是班主收留,沈宜安也不过是这个年代的祭品而已,当然卫修也一样。
时辰到,铜锣响,该是卫修初次登台的时候了,顶着名角沈宜安徒弟的名头,倒也很多人捧场。
沈宜安为他理了理衣裳,目送他上台,自己转身绕去台下。
“赵堡主为我这小徒弟捧场,真是折煞他了。”
“沈先生说的哪里话,你的高徒肯定不一般啊。”
赵堡主猥琐的笑容盯着沈宜安,虽是让他浑身不舒服,可是也不得不忍着陪笑,若是得罪这位大爷,赵家班也就不复存在了。
陪着赵堡主坐在台前。台上卫修的戏,唱的正是精彩,这些年没有白教他,想来不出些日子,卫修的名字就会顶替了沈宜安,沈宜安觉得很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总归还是自己教的。
台下的赵堡主心思活络着,这沈宜安唱戏时身段妖娆,没想到卸了妆竟然如此俊秀。
手慢慢抚摸上沈宜安的大腿,惊的他想起身却也不敢,班主祈求的眼神在围布旁,一个班子二十来口人,若是解散怕也活不下去几人了吧。
强忍着屈辱,沈宜安像是没有感觉一样,静静地看着卫修的戏,得寸进尺的赵堡主知道他不敢反抗,也是越发放肆了。
一出戏唱罢,沈宜安起身,理了理长袍,赵堡主满意的笑着,借着去看卫修的由头离开了,赵堡主心痒痒的看着他的背影,这人要定了。
后台的卫修没有卸妆,拳头握得手指发白,他看到了,看到那个老男人轻薄他心中的神。
“卫修,今日唱的很好,快卸了妆,早早休息。”
沈宜安走进来,看着他真心赞赏着。
“师傅,你…”
“如何?”
“为何你不拒绝?”
沈宜安有些羞愧,是啊,自己像个小倌一样,任人狎玩,还在爱慕自己的徒弟面前。
“卫修,人有时候不得不容忍。”
卫修懂,也不想懂,他的师傅是个神明,干净善良温柔,那个男人亵渎了他的神明。
“宜安啊,赵堡主请你晚上去府上参加宴席,你别忘了。”
“班主先忙,我稍后就去。”
“还有卫修今天唱的不错,快卸妆,等会吃了饭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一场。”
班主笑嘻嘻的去安排清场,卫修盯着沈宜安,多想他能拒绝,可是也知道他不会拒绝。
沈宜安不想如此狼狈,没再说话回了房,他没有看到卫修落下的眼泪,带着妆滴落在衣服上,晕染一副色彩。下午的街道,烈日炎炎没有几个人,商贩们也是昏昏欲睡,卫修额头的汗一点点滑落,晒得微红的脸更显得俊美。
沈宜安歇了个晌,外面闹哄哄的吵着,穿好衣裳走到外面,院子里一群人围着,众人看着沈宜安带着悲,沈宜安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往前走去,卫修躺在竹席上,脸色青白没了气息。
“刚才赵府护卫将卫修送回来的,说是让你晚上不用去了。”
班主带着颤音说道着,虽说为了戏班他本想让沈宜安去赴宴,却也没想到赵堡主是个如此病态的人。
卫修受尽凌辱而死,沈宜安在给他换衣服时才知道如何惨烈。
他才知道,少年的爱,勇敢且真诚,哪怕搭上性命也无妨。
赵家班的台柱子换人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有人说他毁容了,有人说他被其他戏班子挖走了,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