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仙

初来乍到，璃月的一切对空来说都是那么的陌生，失去亲人的悲痛再加上孤身一人的孤独，让他在这间人来人往的客栈里显得更加格格不入。食客们点菜叫酒和跑堂伙计叫卖应和的嘈杂声响，远处荻花洲的飞鸟低低地盘旋在芦苇荡间，还有微风拂过重重山岗带来的浅浅轻唱，璃月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自然而富有音律的和谐，但这却不是属于他这个异乡人的风景。

空摇了摇头，他来这里，也不过是例行公事，竟又跑神到这些无用的情绪之上，实在是庸人自扰。想起正事后，他便径直走到客栈老板娘跟前不熟络地攀谈了起来，在得知那位传说中的仙人今日心情不错或许有缘得见一面的时候，空显示出了以往的淡定神情，这让老板娘很是诧异，“能得见仙人，你竟还能这般淡定？”

“有什么问题吗？”空不理解，只不过是见到一位新的人物，完成一个新的任务而已，又何必有太多情绪呢，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离开这个地方，去往下一个国度，遇见谁，对他来说，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结交友人只是他寻找妹妹的手段，而非他这趟旅途的目的，他仍牢牢记得这一点，或者说，是怕投入了太多感情后产生了羁绊，从而困住了他远行的脚步。

他又想起了那时离开蒙德，凯亚就站在骑士团的石阶之上，默默注视他迈开步伐头也不回地走出城门的场景，他甚至不敢回头看凯亚的眼睛，是心虚，是愧疚，是强忍的狠心和坚决，他给不了他想要的，因为他不能停下脚步，他害怕一回头看到那双不舍的双眼，害怕一不小心跌落到感情的温柔乡里，他就无法离开了，这往往是致命的，羁绊，往往就是这么厉害的东西啊。

从回忆里抽离，空开始在客栈的各个楼层中寻找那位传说中的仙人，降魔大圣，护法夜叉，正在心中细细盘算着这到底是怎样一号人物的同时，空抬眼便见到那围栏边上俨然立着的“人”。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他实在不像是空平时接触到的那些人物，打眼望去，这人通身轻盈如风，不似站立，却又挺直如松，抱臂遥望，也不知所观何物，左肩嵌一尖角鬼面，右臂爬满绿色咒符一般的纹路。

再细看面目，竟是一张少年人的青涩脸旁，眉心点一颗红宝石痣，眼周描一点淡红色痕，待与他四目而视，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清澈中又闪出淡淡忧伤的微光，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看够了吗？”清冷的声音将空拉回了现实，“呃……”想起来正事后，空收敛了目光，用他一向和善的语气礼貌问道，“你就是三眼五显仙人，魈？”只见那人状似无意地闭了闭眼，而后简短回复，“是我不错。”

还真是高傲的仙人啊，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也罢，空也是个嫌麻烦的人，直接从背包里拿出了信物递到他面前，仙人只斜睨了一眼，“百无禁忌箓？看来你有备而来……但这只是我不伤害你的信物，并不代表你就不会受到伤害。”

对于这种绕口令，空本能地将它归为了仙人对他的不屑，继而耐下性子问道，“此话怎讲？”

“过分接近仙与魔的世界，即为逾矩。人的灵魂不如仙人强韧，血液中也难以承受如此浓度的仙家气运。”魈摇了摇头，抱臂转身，“算是为你好，抓紧离开吧。”

如此冷漠的态度，空本想反驳一番的，谁知这傲慢仙人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还没等他追上去，只一闪便没了踪影。是仙人了不起啊！

要想继续任务，魈是必要的线索，没办法，在尊严与妹妹之间，他果断选择了后者，再去问问老板娘怎么样讨得仙人欢心吧，就不信这次还不成功！

一个时辰后，客栈三楼围栏旁，魈的语气似乎不太好，“又是你，”似乎是注意到了空手中的盘子，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闪出了一丝疑惑，“这是……”

客栈老板娘说的果然不错，这杏仁豆腐竟真的引起了傲慢仙人的注意，空顺势扯起了笑脸向他示好道，“特地给你做的，还有我拿手的沙拉，先别急着消失，赏个脸尝尝？”

魈盯着那盘杏仁豆腐良久，空气中散发出的香甜早已弥漫在四周，如此人间至味，想来任谁都无法抵挡这种美食的诱惑吧？

仙人最终放下了矜持，拿起勺子轻轻刮起一小块送入嘴中，入口即化，不错，是熟悉的味道，眼看仙人眉头舒展，空意识到这是个说话的好机会，“帝君遇刺……”

一番话解释下来，魈不再动勺，而是轻轻叹了口气，“岩王帝君……竟遭此厄？我……无法想象。不论时代如何变易，我都从未想象过失去帝君的璃月之地。”

魈仍自说自话道，“掌管人间的七星……究竟在这件事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似乎是心有疑虑，仙人又皱起了眉头，“我会去找削月、理水、留云三位真君。他们也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仙人会来接管璃月吗？”空自觉多嘴，但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仙人不会逃避责任。虽然……我有不愿沾染凡尘的理由，但职责终归是职责。”而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那双亮亮的眼睛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因为我们的帝君，乃是契约之神。”

眼看魈又要消失不见，空不知怎的，似又不舍地问道，“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嗯？”魈难得赏脸转身，“那个……小冥……究竟是……”

正在空不知如何措辞时，魈似乎料想到了这一点，淡淡回答道，“降妖除魔时，偶尔也会遇到从未害过人的恶灵，又暂时难以超度。所以拜托老板与掌柜，收留一段时日。”

原来如此，这个仙人，似乎不是那么冷漠嘛。而他对岩王帝君身陨的态度……似乎很关心，又似乎过于淡定，空看不透，在那张平静无波澜的面目之下，是一种怎样的心境？

一阵微风吹过，感受到发丝贴在脸旁的轻柔后，空才意识到，那仙人已离开许久，“居然又跑神了啊。”

——————

作者本人本篇写于2022年6月6日，为观看方便收录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