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吗?兰芷山庄昨儿被灭门了!”
“什么?柳庄主德高望重、刚正不阿,谁会下此毒手?”
天才渐亮,萧山城中的大侠小侠们正聚在桌边等飘油香的包子出锅好祭五脏庙,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炸了开来,议论声甚嚣尘上。
“难不成,又是那位干的好事?”
“除了那个祸害还能有谁?”
“依我看当时就应该斩草除根,这么多年简直是姑且养息,养虎为患。还真信大祸害能生出什么一心向善的主儿不成?”
“兄弟你入行晚吧?小祸害当时就不是善茬了!后面不是没有上去的英雄豪杰们,只是啊……没人活着下来。要说一开始隋莲绡还没这般不可理喻,后来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这小畜生比起那老的当真是更过分,也不怕厉鬼缠身不得好死。”
“厉鬼缠身有他自己吓人吗?这畜生要落我手里,我拼死也要和他同归于尽,还天下太平!”
街那边有几名萧山派的弟子手中拿着布告,左看看右看看选了处地方将布告展平贴上。
“哎,你们看,那边不是萧山派的吗?贴什么呢!……哎,小心,我的包子,你们看着点啊!!”
才将布告贴上,周围就立刻涌上来人。萧山城原本只是个小镇,近百年来因为萧山派的壮大,才堪堪变成了一个不大的城。鳞次栉比的屋子替代了原先的土房,石板路走起来也不会再扬灰。城东酒馆的春风渡十里飘香,街角楼中依稀有姑娘醉人的笑。
来来往往的许多都是江湖人,而江湖人最爱的便是江湖事。是以,那布告前人越发的多。
“看!看!我说什么,果然又是那个祸害没错吧!”
“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哈哈,歹毒?你该去问问他有没有心肠才是吧。”
叽叽喳喳之中,一个带着帷帽,身着绯衣的清瘦男子也提着酒向榜前走去。
一道年轻的突兀的声音从人群中发出:“这布告上写的是……红鸾宫,我怎么没听过?”
此话一出,人群一阵哄笑,议论声比刚才更甚。
“小兄弟你连红鸾宫都没听过?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家吧,小心哪天隋轻水那魔头捅了你,你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不讲远的,不久前清风谷谷主和逍遥殿殿主的死也都是拜隋轻水所赐。至于理由?那魔头性情乖张,心狠手辣还不是看谁不痛快就杀了谁?”
绯衣男子压了压帷帽,心道:我怎么瞧着你也是十分不痛快呢?
年轻男子挣扎道:“可是,可是你们怎么这么确定是他做的呢?”
总算有人说话讲点道理,着实不易。他按捺下想与此人义结金兰的冲动,期待着能有下一位理智的朋友加入,来场桃园三结义。
这时,有道字里行间满是骄傲的男声传来:“这事你问我啊!我表哥可是萧山派弟子!”虽然说是问,但这人并不等大家发问而是自顾自说道:“你们听说过秋水剑吗?就是那个魔头的佩剑。薄如蝉翼、削铁如泥,寻常剑伤多少会皮开肉绽,伤口向两边翻去。那剑捅进去可只有极细的缝,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死的人脖子上都有这种伤口,你们说还能有谁!?”
手里拿着把九环刀的壮汉,抖的刀哗哗作响,不屑道: “不就个兵器,哪有你说的这么神乎其神?”
壮汉身边的人斜睨他眼嗤笑道:“你以为每把武器都和你的一样,随便就能买来?秋水剑世间只此一把,不稀罕你去找找啊!”
壮汉听到这回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提掌就向说话那人拍去。旁边有人看情况不妙立刻上去拉开两人,登时布告前乱成一锅粥。
带着帷帽的男子摇了摇头,瞧着扭成一团的众人,轻柔两下太阳穴,后退几步没兴趣再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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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萧山城走不多时,有个地势陡峭,毒物遍地的山峰,因远远瞧着像一只仰天长鸣的飞鸟从而得名孤凤峰。这孤凤峰上,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隋轻水的老窝。
前些年这山头还算清净,但近来红鸾宫又开始声名远播,总有些自诩替天行道的人跃跃欲试,想着给隋轻水一锅端了好以此建功扬名。
结果就是隋轻水被扰的不胜其烦,干脆将山上的毒物翻一翻,什么毒花毒树毒蛇毒虫齐上阵。更有从山上侥幸下去的人大肆宣扬:“孤凤峰上连空气都有毒。”
届时,隋轻水正在萧山城大街上提着春风渡往嘴里灌,听到那句空气有毒差点没将酒喷出来,被呛红了脸咳了好大一会。咳完后感慨颇多,也真是命运多舛身世坎坷闻着伤心听者流泪,自家山头竟是连空气都有毒?幸好幸好,那口酒还是咽了下去,不然浪费了这等佳酿,才真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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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水,又买了酒上来?”孤凤峰上,一个眉发皆白,正侍弄花草的老者笑呵呵问道。
“嗯。”那人答罢,将手中提的那壶春风渡向天上一抛,又稳稳接住,仰头咕咚咕咚喝两口后道:“赵伯,你这花花草草还没死呢?”说话的正是山下带着帷帽的男子。
“汪呜—呜——”一只黄色小土狗伸着舌头摇着尾巴飞奔到隋轻水身边,闭着眼睛对着这人的腿就是一顿乱蹭。
隋轻水被蹭的浑身痒,蹲下摸小土狗的脑袋,“小宝,有没有想我?”小宝在得到回应后蹭的更起劲。
旁边屋里子传出了清脆张扬的女声:“隋大哥,你可说句好话吧!这花花草草要都死了,你那破屋子怕是也让人连房顶都给你掀了去,你也被剁成肉泥了!”
稍远处的中年人放下手里的活儿,也朝这边走来:“轻水啊,这次下山情况如何?”
隋轻水看着来人,按下布告上所写的自己那罄竹难书的滔天罪行不表,轻描淡写道:“赵叔,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这次萧山派正在放榜广纳侠士。”
屋子里那个少女恨恨问道:“广纳侠士?他们又想干什么!”
隋轻水不见半分不悦:“干什么?还不是多找几个人好端了你这小魔头的老巢。”
少倾,屋子里的少女大步走了出了拿着锅铲气呼呼道:“你说谁是小魔头呢?”
隋轻水看着她拿锅铲指着自己,脸气得通红笑到不行:“我是我是行了吧。大魔头小魔头都是我。”
青樱听罢“哼”了声,回去后锅铲和锅碰一起的叮叮哐哐声给人震的耳鸣,小宝呜咽两声飞速跑开。
隋轻水无奈地对面前的赵伯,赵叔说:“她是把我当成锅了。”想了想,还是扬声对青樱说:“赵青樱,锅坏了你自己下去买,我可拿不动。”
“滚——”
霎时,林中树木一起沙沙作响,飞鸟齐鸣。
隋轻水揉了揉耳朵道:“赵叔,青樱这声音都能当武器了吧?”
赵叔温和笑道:“就你嘴贫。”
隋轻水道:“不敢,不敢惹她。万一再像以前一样跑出去后忘了回来,我们可又有得忙了。”
赵叔哈哈笑道:“说回来,他们广纳侠士,应该又有动作了。”
隋轻水点点头:“可不是,我昨天送回来的那人醒了吗?
赵叔道:“醒了,待伤好了应当就没事了。”
隋轻水抚了抚下巴:“他也真是福大命大。我明天要去萧山派一段时间,有劳赵叔了。”
赵叔不解问道:“要去萧山派?”
隋轻水道:“他们正好缺人,我正好去。顺便还能探探消息。”
赵叔没有直接回答,隋轻水知道他的担忧:“我是去探消息,又不是去送死,不会贸然行事的,况且又没人真见过我。”
赵叔这才迟疑着点点头:“点到为止。”
隋轻水面上带笑,吊儿郎当道:“知晓知晓。不过赵叔,青樱脾气再这么火爆恐怕要嫁不出去了,你看看你和赵伯伯,就不爱生气。不说了我先去上柱香!”说罢,足尖一点,绝尘而去。
屋子里传出惊天动地一声响:“隋!轻!水!你!再!给!我!说!一!遍!”
拉开段距离的隋轻水停下脚步,铆足了劲回应道:“不!说!”
“哗哗——”才归巢的飞鸟们,又被惊的弃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