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领着沈云姒上了二楼。
精致典雅的包厢外,老鸨停下脚步:“这位姑娘,您可以进去了。”
老鸨懂规矩,拿钱办事,不会过多问沈云姒的目的。
沈云姒说着就推开门:“小春,你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包厢里传来阵阵的月琴声,在吵吵嚷嚷的如意坊内并不明显,沈云姒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禁心头一颤。
开门后,这房间风格雅致古朴,角落里的书,案上的兰花,昭示着这房间似乎更像是文人墨客的陋室,江如烟坐在梨花木雕的椅子上,衬得自己神情朦胧,真真像任女图里的仙女。
江如烟手执月琴,沈云姒进来后,结束了最后几句音色。江如烟的脸清冷妩媚,她起身来到桌案用白瓷茶壶,泡了一杯龙井。茶碗小巧精致,江如烟轻放到旁边的桌上:“姑娘先坐吧,尝尝我泡的茶”,说罢用手一引,示意沈云姒坐。自己用香器拨开香炉,炉里的香己经燃的差不多了,江如烟洒出香灰,又换了新的:“不知姑娘找我所为何事?”
刹时,香炉里炊烟袅袅,沉水香的味道冲入沈云姒的鼻腔,香味太重,却让沈云姒感到心安。
“如烟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她道,江如烟呼吸一滞,手中的香灰扫顺势掉到了桌上,她抬起头来,与沈云姒目光相撞。
足足十几秒:“五公主?”,江如烟目光有些不可置信,沈云姒听到这,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脸颊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看起来人畜无害,极为可爱。
沈云姒走到江如烟旁边,拉住了她的手:“十年前,武德殿,太博讲学,”沈云姒说完这活,年少时的记忆像阀门一样冲入江如烟的脑海,她又惊又喜:“阿姒是你啊!!”两人这时都认出了少时好友。
江如烟急忙拉着沈云姒坐下,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阿姒,你怎么会到这种地方啊”,沈云姒说:“此事说来活长,当年到底怎么了,我听他们说,你在江南被人牙子拐走才遇到了这老鸨。”
江如烟脸上有些犹豫和愁容,将当年之事告诉了沈云姒:“当年我父亲获罪,圣上一怒之下,将我们全族流放,后来在流放的路上,我父亲自尽了,因为他受不了世人的唾弃和鄙夷的目光。家中的族人和仆役们也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我和我母亲,再后来连年旱灾,颗粒无收,朝廷派下来的粮食本来就不多,又被那些官兵压榨,分到我们手上的少之又少,后来我母亲把自己的口粮让给了我,自己却死在了那次的饥荒中。”
江如烟眼睛湿湿的,沈云姒连忙为她递上帕子,江如烟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继续道:“兵卒们见死了人,乱成了一锅粥,我趁他们手忙脚乱的时候,跑了出来,当时路过江南的一个小镇子,可到了后不久,我就被人牙子拐卖了,他带着我一路辗转,到了京城的如意坊,老鸨看我有几分姿色,就把我买下来想让我做个洒扫丫头,可是长大后,我就成了这如意坊的头牌,女大十八变,老鸨大概也没想到吧。”
听到这,轮到沈云姒哭了:“如烟姐姐,当年江伯伯的事情另有隐情,父皇一时心急,才定了罪,后来也查明了真相,父皇也一直想弥补你们,可是却再也没有你们的消息了。”
说到这,自责和愧疚涌上沈云姒的心头。
“没事,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真相早己不重要,父亲母亲的心愿就是我一生平安顺遂,不被仇恨左右,我若是执迷过去,就对不起他们为我而死。”
其实沈云姒说的未尝不对,当年王丞相权利如日中天,人的野心只会越来越大,于是王丞相就起了谋反的心思,欲和北周勾结。
可是在起兵的前几天竟然走露了风声,王丞相就把脏水泼到了江州刺史江钦的身上,伪造了诸多罪证,买通了江钦的幕僚,江钦多次在朝堂上声讨贪官污束的罪行,得罪了许多人,也包括王丞相。
江钦一出事,很多人落井下石,拜高踩低,联名在朝堂上声讨江钦,请皇帝从重处罚,以儆效尤,江钦为人清廉,两袖清风。皇帝是如何也不会相信他会谋反,但是面对搜查,铁证如山,皇帝再不愿相信也只能相信。在证据面前,一切由解释都显得那么无力。
谋反一直以来都是死罪,更何况还有王丞相一党给皇帝施压。
最后皇帝将江家全族流放,也算是留着江钦的命。但是皇帝还是派暗卫暗中调查,最终真相水落石出,皇帝大怒,将王丞相斩首。
想把江钦找回来,洗刷他的冤屈,可是却得知江钦自尽在流放途中了。皇帝非常自责,称自己要是有机会,亲自向江钦道歉。
江如烟安慰沈云姒:“你也不用过于自责,恶人也已经受到了惩罚,阿姒,我是真的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也很意外。”
沈云姒道:“那你以后作何打算,我知道你的卖身契在老鸨手里,可要是你想离开,我可以帮你的。”
江如烟笑了笑说:“不用,我的理想报负从来都不是争风吃醋的后宅,曾经也有不少富商大贾,纨绔子弟来找过我。”
“说要给我赎身,要纳我为妾,还说我这样的身份,妾室之位己是高攀,我娘向往这大梁的大好河山。只是她没有看到,若是有机会,我想走遍各地,也算是完成她的遗愿。”
“对了,那你现在怎样啊?听说你都嫁人了。”说到这,沈云姒轻叹了一声。别说了:“去了个宴会就被赐婚了,现在都迷迷糊糊的。”
两个姑娘就这么聊天,直到天色渐亮。
“哎呀,如烟姐姐,我得赶紧回去了,这么久不回去,谢钰肯定会出来找我的,我有空再来找你。”
“好,那你快点走吧。”
沈云姒推开包厢的门,小春坐在大堂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啃着苹果。此时天色渐亮,如意坊内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只剩几个洒扫丫环在打扫。
小春看到沈云姒,立刻扑上来:“公主啊,你怎么才出来,我在这里等你等得都快发霉了。”
“好了好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为补偿你呢,我请你在酒楼吃桌好吃的。不过现在呢,咱们得赶紧回去。”
“走走走。”
两人火急火燎地跑回了府,沈云姒溜回了自己的房间,等过了大约半个时辰。
沈云姒出门碰上了阿七:“公主,你起来了啊。”
“是啊”沈云姒不自然地咳懒两声:“你家将军呢,不会是还没起来吧。”
沈云姒略有些得意,“怎么可能,将军早起来了,现在都上朝去了,除了休沐那几天,上朝是每天早上都得去的。对了,他还给您留了早膳在正厅,应该还热呢,您赶紧去吃吧。”
沈云姒走到桌前坐下,准备用膳,吃了几口,沈云姒得出一个结论:“这谢钰吃得也太素了吧!”上次和他一起吃饭全是荤菜,怪不得他吃那么少!
凉拌菜、炒素菜、素菜粥,恨不得全是素的。最后沈云姒吃了一个红糖米糕结束了早膳。同时她也严重怀疑谢钰是不是兔子转世还是遁入佛门。
这天是个艳阳天,太阳高照,沈云姒和小春来到后花园,看到花有要开的苗头,忙吩咐小春找肥料和水壶,自己坐在秋牛上,思考起了人生。
突然,秋千被轻轻推动,沈云姒以为是小春:“推点啊小春。”结果在看到玄色衣角的刻一刻,沈云姒慌了神,一个激灵就脚下打滑。
直直地从秋千上往地上摔,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摔个狗啃泥的时候,一有双手揽住了她的腰。沈云姒的手还停留在谢钰强劲有力的腰上,再往上摸索,流畅的肌肉线条和谢钰似笑非笑的表情:“公主摸够了没?”
沈云姒忙移开自己的手,脸红道:“谢钰,你怎么回事啊,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吓死人了,磕到本公主有你好看。”
沈云姒气乎乎地说道,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脸红成苹果。
“公主,您日后还是小心些吧,别穿这么多,看你热的,脸都红成这样了。”谢钰打趣道,沈云姒气急丢下一句“要你管”离开了现场。
沈云姒跑回房间,小春还在里面翻找花肥:“公主?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没找到呢,我记得就放这里了,怎么又没了?”
沈云姒没理会,自顾自地拿起旁边的羊脂白玉壶,咕咚咕咚地灌下去大半壶水:“公主,你喝这多水干吗?还有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这你别管,对了,怎么还不开饭?我快饿死了,你赶紧去催催厨房,顺便把我最喜欢的碧糯佳藕做上。”
…………
沈云姒和谢钰对立而坐,尴尬地吃饭,就在沈云姒快要原地石化的时候,谢钰终于开口说话:“陛下过几日和大臣宫眷们去京外狩猎,公主一起吗?”
一听到出去玩,沈云姒立刻来了精神:“去啊,我肯定去,好久都没出去玩了。谢钰点点头:“那公主你慢慢吃,我还有要务在身,先走了。”
谢钰走后,沈云姒立刻释放天性:“终于走了,这下可以好好吃了。”
同时沈云姒也暗暗期待今年的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