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得很快,虽说度日如年,但好歹是过去了,返校的日子越来越近,路准又准备提前走,早早的买完机票收拾好行李,老妈在机场不舍的送完他,看着他进了机场才回头,路准看着老妈离开,才总算唱出了一口气,转头给千榆发了个消息,他们准备在高铁站碰头,唐鑫听说他俩要提前,也说服他妈让他跟着,路准一起,只不过不是一趟飞机。
三人在高铁站碰了头,唐鑫伸了个懒腰:“一个寒假,我叫你出来七八回,你不是有事就是你妈在家,你妈怎么突然看你看的那么严实?”
“别提了。”路准说起这个就头疼:“不知道我姥姥跟她说了什么,他这段时间非得觉得是我自己被你们这些狐朋狗友教唆的才天天这么沉默寡言,所以就天天在家看着我。”
路准说完无奈的看着唐鑫,唐鑫做出一副老父亲一般的关怀表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忍忍吧,你现在还是个未成年。”
“谁未成年,今年就成年了,只不过没过生日而已。”路准扒拉开他的手,转头问千榆:“你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表面来说我跟我父母关系都不错。”千榆摊了摊手:“只不过我跟他们提了想回之前的队里训练,被拒绝了而已,反正他们就想我毕业之后找个安稳的工作嫁人而已。”
“专科毕业才二十一,就嫁人?”路准不可置信的看着千榆:“这什么年代了,这么早嫁女儿做什么?”
“我妈十六岁就跟了我爸,前几年才去领的结婚证,你觉得就我们家这俩,会让我追求个屁的梦想。”千榆也很无奈。
“真是.......”唐鑫深吸了一口气:“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千榆语重心长:“像你这种在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是不会懂的。”说着拍了拍唐鑫的肩。
另一边的路准也很有默契的拍了拍她另一边的肩。
摸着良心说,唐鑫本不觉得自己家有多幸福,但是跟这俩人一比,他家何止是幸福,简直是模范家庭,母慈子孝,如果自己换了路准那个占有欲爆表的妈,或者千榆家那个一毕业就让她结婚的父母,自己估计早就被逼跳楼了。
“先走吧,你俩不是要去干活吗?”唐鑫催促道:“先去路准那边把行李放下,然后就该干啥干啥去吧。”
“今天我没事。”千榆耸了耸肩:“我这两天就一场演出,在后天早上,你呢?”她转过头问路准。
“每天晚上吧,你们要去捧场吗?”路准摆弄着手机,之前他们音乐会的那个老板也不知道看上他哪里了,他回家的这段时间每天都能收到他的消息,不是问他有没有回来就是问他有没有写点新歌。
路准也是无奈,在家这段时间她怎么敢写曲子,被老妈抓住就会是一场大战,更别说,老妈连他手机都时不时的抽查,更别说他的房间了,哪怕是一个纸片子的曲谱被看见,自己这条小命都保不住。
“那就是今天都没事了呗,走走,回家睡觉。”唐鑫转头就往外走,他最烦坐飞机,一路坐下来腰酸背疼。
从第三天开始,就开始了唐鑫刚起床,路准和千榆就要出门的日子,唐鑫像个行尸走肉一般,每天不是打游戏就是睡觉,,吃饭全靠路准和千榆谁先回家谁给他带回来,偶尔他会去给千榆或者路准捧个场,不过他的捧场方式过于浮夸,于是被千榆和路准双双拒绝,唐鑫现在觉得自己就像个父母出去上班被留在家没事情做的留守儿童,日子过的可算是无比凄凉。
好在这日子没两天就结束了,开学的日子到了,这俩人的兼职也算是结束了,三个人一起回了学校,还没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小姑娘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像是乳燕投怀一般扑进了唐鑫怀里,唐鑫连行李都顾不上,张手就把人接了个满怀,路准连人的脸都没看清,千榆更是吓得直接原地后退三步,两人惊魂未定的看着旁边两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走走走,我们先进去,干什么在这吃这种狗粮。”千榆拽着路准就走。
路准也很没良心的直接抛弃了唐鑫,不过唐鑫也没什么意见,抱着怀里的女孩说了一会话,才拉着人家的手往学校里走。
开学第一课自然又是辅导员的政治安全大讲堂,从请假说到上课,再从上课说到游野泳的危害,这才三月份,就说到游泳了,哪怕能游大冷的天也不怕得关节炎。
“还有件事,上学期没做体检,这学期统一做体检,明天早上九点实验楼门口集合。”辅导员说完最后一句话就下了课。
路准心里咯噔一声,体检就意味着要撸袖子量血压,他这一胳膊的伤怎么可能还藏得住,路准脸色发白,坐在原地始终一言不发。
“怎么了?”千榆拍了拍他的肩。
“没事,我.......”路准回过头看见了千榆关切的面容,抿了抿唇,这件事他本来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但是看着千榆的脸,他忽然说不出什么欺骗的话来,千榆还望着他,路准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拽着她就跑,千榆东西都没顾上拿,慌乱中只抓住了自己的手机,就被路准拽着跑出了教室。
千榆甚至都没问去哪里,就跟着他一路跑,一直到了平常他们喂猫的地方才停下来,千榆喘着气:“来这里,干什么?”多亏了她还算是个体育生,不然就照路准这个跑法,非给她累断气不可。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路准自己气也没喘匀,坐在树底下仰头看着千榆。
千榆跟着他一起坐下,摆摆手说:“你等一会,我把气喘匀了再说。”
路准靠在树干上:“如果我跟你说了,你会告诉别人吗?”
“你的事的话,我肯定不会说,但是你得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吧。”千榆靠在树干的另一边:“你这二话不说就给我拉出来了,你是没看见刚路上那几个小姑娘看我的表情,简直像是要吃了我。”
“啊?”路准一脸蒙,没反应过来谁要吃了她。
“算了,你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当然不可能知道,说吧说吧,什么事?”千榆问。
路准犹豫着垂下了头,虽然说是自己拉着千榆来的,但自己要坦白的这件事,实在是有点难以启齿,一时间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怎么了?不好开口吗?”千榆担忧的看着他:“你是知道体检以后就这个表情的,体检有什么事让你担心吗?”
路准攥紧了拳,片刻后才说:“有件事,我连唐鑫都没告诉,我...我其实有双相。”
对于这个病千榆有所耳闻,但她还没在现实中真的遇见过,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抿着唇,半晌才问:“那跟体检有什么关系?”
路准抬起头看着他,眼眶红了一片,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他柔软的嘴唇微微发抖,看着好像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路准把衬衫袖口解开,一点一点挽上去,千榆看见了纱布的边缘,左手小臂几乎都被纱布覆盖了,雪白的纱布一圈圈缠在他手上,看着瘆人。
千榆:“你……”
路准看着她的表情,手指瑟缩了一下,就要把袖子放下来。
“别。”千榆按住了他的手腕:“我能解开看看吗?”
路准犹豫了下,自己动手把把一圈圈的纱布拆下来,新鲜的伤口刚刚结痂没多久,新伤盖着旧伤,一层盖着一层,经年累月。
路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他垂着眼睛,睫毛上沾了一点水迹,把纱布缠了回去,柔软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千榆的手,又小心翼翼的握上去:“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不抽血不量血压。”
千榆有点为难,不量血压还好说,但是抽血肯定是躲不过去的。
“我来想办法,你别……你……”千榆看着路准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如果是别人,千榆只会觉得他软弱,但路准不一样,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掩盖,他只是个病人,为什么要这样苛刻呢,每个人都有脆弱的地方,这个病,这些不想被人发现的伤口,就是路准最难以启齿的事,他却告诉了自己。
千榆俯下身,抱住了路准的脑袋:“不哭,别哭了。”
路准把脸埋在了她小腹,他从未在人怀里哭成这个样子过,小时候老妈不让他哭,长大了更没有这样一个怀抱能纵容他,无论是多么沉重的心事,就连医生一次次问他什么时候住院,在阴暗的房间里一次又一次的发病,他都没有被击垮。
他好像一直以来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怀抱,就是这样的安慰,不要别人付出很多,但他只在千榆这里得到了,千榆柔软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梳理着他的头发,仿若安抚一只受了伤的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