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怎么结束的路准记不太清了,他犯病的时候不太记得事,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老妈可能是骂累了,让他滚回房间,他就走回房间,蜷在床上闭上眼睛睡了一觉。
再醒过来的时候,胳膊上又多了几条伤,干涸的的血迹粘在胳膊上。
路准抿了下唇,手指戳了戳自己的伤口。
怎么不去死呢?怎么这次也没下狠手呢?
高三毕业的假期很长,但对于路准来说好像也没多长,也就几次演出,多吃了几盒药,就过去了。
对于这个病,他有时候觉得也许真的跟老妈说的一样,不算什么病,因为他在不犯病的时候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就是有点冷漠,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喜欢的事很少,也没什么朋友。
他觉得一个人也很不错。
坐上离开的飞机之前,老妈不舍的抱了抱他,说:“去上学了也记得打电话,一天必须打一个,要不然就不给你生活费。”
路准笑了笑说好。
几个小时之后,他落在了一个陌生的城市,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闻到了属于自由的味道。
他还没有好好感受自由的时候,电话响了。
他掏出来一看,是老妈的。
路准垂着眼睛看着屏幕,第一遍铃声响完,屏幕黑了下去。
第二遍很快就响起来,带着一种气急败坏,路准甚至觉得这一次的铃声比上次节奏都快了。
他接起电话刚想说什么,那边老妈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你干什么呢不接电话?!”
路准:“没有,刚出机场,太吵了,没听见。”
“哦…那你等会赶紧去酒店,收拾好了去做核酸,等会……”老妈不停的说,路准拿着手机时不时应一声,表示自己在听,但其实……
并没有在听,但他已经锻炼出了,那边一停顿就插一句嗯,好,知道了,类似的话,用来敷衍。
“妈,”路准拖着行李箱:“我先去酒店睡一会,坐了几个小时飞机,有点累。”
他刚想挂电话。
老妈又说:“我不是说了吗,你放下行李先去做核酸,要不然你后天就要报道……”
路准很烦,不想听,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好,我知道了妈,我等会放完行李就去做。”终于挂了电话,路准坐在行李箱上吸了口气,刚刚的自由分明就是假象,他还不是被牢牢控制在老妈的手掌心。
手机叮咚一声响,路准拿出来看了一眼。
唐鑫:[你到了没?]
路准:[刚到,去酒店的路上]
唐鑫:[明天出来玩吗?后天才报道。]
路准:[玩什么?]
唐鑫:[什么都行,重点是出来浪!]
路准:[好,明天再说。]
按灭了手机,路准拖着箱子去了酒店,蜷在床上睡了一觉,下午才起床去做核酸。
街道上充斥着听不懂的方言,路准这才觉察出一点陌生来,其实不喜欢陌生的地方,不喜欢没有熟人的城市,但就是……想逃,越远越好,这个城市和自己家一南一北,隔着千山万水,是老妈即便想来也不能来的角落。
但也实在太偏远了,老城区几乎没几座高楼,外墙爬满斑驳的青苔,裸露的电线交叉横在墙边,就连路边的小摊看上去都比家里那边油腻。
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大妈,背上却背着尚在襁褓的婴儿。
做完核酸回来天已经快黑了,酒店楼下有一条夜市,本就拥挤的人行道更加无处容身,路准慢腾腾往前挪,时不时侧身躲避拉着餐车的小贩。
………………
第二天早上,路准睡到下午才起床,楼下夜市吵到凌晨两三点,平常有点声响就睡不着的路准,在这样的环境里简直感觉自己像是躺在闹市区,连楼下人喝多了喊的醉话都听的一清二楚。
手机上积攒了一大堆消息,还有老妈的电话。
路准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拨了回去。
老妈语气算不上好,但听着没生气,敷衍了几句之后,路准挂了电话,回头看了看外面阴沉的天色,来了两天都没见过太阳,虽然来之前就知道,还是觉得这样的天气太过压抑。
路准深深的叹了口气,回复了唐鑫的消息。
唐鑫:[介意我等还带个朋友吗?]
路准:[不介意,随便带。]
等见到人的时候,路准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刚刚回复的不介意了。
唐鑫带来的是个女孩,穿着一条白裙,高马尾,眼尾画着一点亮闪闪的碎光,不太明显,转头时才能看见。
每个男生心里大概都有这么女孩,就像隔壁班的班长,或是站在领奖台的少女,明眸皓齿。
“我叫千榆。”女孩对他笑了笑,又说:“你看着好小,多大了?”
“17。”路准回答,小时候老妈让他很早就去上了小学,以至于他永远都比同学小两岁。
“我去。”千榆啧啧称奇:“记得叫姐姐啊。”转头又问唐鑫:“我们去哪玩?”
唐鑫扒拉了两下手机:“先去吃饭吧,我饿傻了快。”
唐鑫手机里好像有永远聊不完的女孩,貌似身边也是,从路准认识他开始,基本没带过同一个女孩出来玩。
“晚上去酒吧吧,还没体验过这边的夜店文化。”千榆拍了拍路准的肩,眨眼笑道:“小弟弟,好不好啊。”
路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夜店能有什么文化,看酒鬼能出什么千奇百怪的丑吗?
唐鑫无所谓去哪,只要能认识新的姑娘,让他公园健身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