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正午,烈阳高照,滚烫的阳光自上而下铺洒在男孩儿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上面布满了坑坑洼洼扭曲如蚯蚓一般丑陋的伤疤,此时他正面色苍白地跪在泥土里。
“小兔崽子,你还敢逃跑,看我不打死你。”狠毒刻薄的尖细女声响起,鞭子随即落下,有一种将人粉身碎骨的力道。
鞭子外表粗糙,是村子里的人们用来驱赶牛羊的工具,可想而知,那鞭子打在人身上有多么痛。
可夏西楼上齿死死咬住下唇,尽管嘴唇发白流出鲜血也不肯放松,这女人他是知道的。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逃出去又被抓回来了,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已经来到了这个山村,打他的这个人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名叫王芳,他还有一个卧病在床,腿有残疾的父亲。
曾经夏西楼认为,家中贫困,所有的压力都扛在母亲身上,母亲心情难免不好也情有可原,但后来他渐渐发现,事实不是这样,家中的钱财器物常常被偷窃,原来是母亲不知道从哪里沾染了赌瘾,一旦输钱就把所有的怨气撒到夏西楼身上。
“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卖了,你这小脸,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夏西楼挺直脊背,默默承受着。
鞭子的鞭打声渐渐弱了下来,王芳像是累了,说了一句“继续跪着”就离开了家。
夏西楼知道,这是“狗改不了吃屎”。
虽说身上的伤口看着渗人,其实并不是很重,夏西楼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常年在山中砍柴、捕猎,身体素质极好,更何况,王芳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女人。
看着王芳离开的背影,夏西楼眼神阴翳,双拳紧握,犹如一个恶狠狠的狼崽子。
半晌,他撑着地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膝盖发麻,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
房子的门破破烂烂,稍微使劲就要把门扒下来,相比之下,屋里就显得干净多了,一只大床,夏西楼的养父夏海正靠在床上,面目慈祥而苍白,身体早已被疾病折磨的不成样子,瘦骨如柴。
“小楼,过来。”夏海在屋里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看着儿子满身伤痕,眼眶有些湿润。
夏西楼一怔,忘记了父亲还在屋里的事,听见父亲的呼唤,扯扯身上的衣服,捂住伤口,默默地走过去。
“你妈又打你了?”夏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内心充满了无可奈何。
他粗糙满是干皮的双手握着夏西楼冰凉的右手,心里无比愧疚。
“都是爸爸的错,假如爸爸没有变成眼前这样,还能出去工作,你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夏海并不知道王芳赌博的事,这些年来,一直靠着夏西楼打工和打猎才撑到现在,王芳早就已经看不上夏海了,要不是夏西楼一直拦着,恐怕夏海早已经是王芳的手下魂了。
“爸,你别担心我,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带出去的。”
在这个荒唐的世界里,夏海是他所见唯一的温柔了。
“害,我都这样了,还想什么离开,我现在只想你能好好的。”他有些自嘲的笑笑,轻轻拍了拍夏西楼的手。
后者垂着头,精致的眉眼隐藏在刘海之下,看不清神色。
“还有,你的伤快去村子里卫生室看看,这么严重。”这情况夏海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他没有用,保不了儿子,甚至连劝阻的力量都没有,只能看着儿子一次又一次的受伤。
夏海担忧的眼神并没有打动他的决心,夏西楼眼中闪过一丝讽刺,赌瘾哪有那么好戒的,只要他还在家一天,王芳还会继续,如果他不答应,到时候,她的手恐怕就伸向父亲了。
他不能这样放任下去,父亲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夏西楼面无表情地抽出自己的手,扶着父亲瘦弱的脊背慢慢躺下去,心里却计划着办法。
“爸,天快黑了,我去砍柴,一会儿她该回来了。”
“好好。”夏海点点头,心里又充满了愧疚。
村子依山傍水,风景其实不错,来这里旅游的人也不少,只不过他们村子在山后面,公路没有修好,交通十分不便利,所以即使有人来这里旅游,也不会到他们村子来。
夏西楼熟练地穿梭在树林里,挑选干燥粗壮的树枝然后扔到背后的竹篓里,破破烂烂的衣服沾着血迹,他没有时间去管,今天的量完不成,明天又没有吃的了。
好在这里的路他熟悉,半个小时就砍完了树枝,夏西楼放下手中的砍刀,环顾四周,看看能否再找到一些小动物,野鸡、野兔什么的,村子里收的人很多。
树林里杂声很多,一不小心就容易将动物吓跑,所以他只能屏气凝神,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
十米开外的草丛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夏西楼本能的转过头,将长长的刘海向后一拢,露出犀利的眼神,心中有些窃喜,他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能找到猎物,趁着猎物还在原地,他小心翼翼地迈步走过去,看准目标向前一扑。
“—啊!”
夏西楼愣住,这触感不像是动物。
反而像是……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