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知尊卑,敢让我皇弟坐在下席。我心下很是不悦,区区边陲小官,据弹丸一地之势,就敢如此自傲。鉴院堂内地火暖足,外面的惨叫声渐渐微弱。
也是,那两位大人养尊处优惯了,怕是没受过如此责罚。这比起瀚京侯一族受的刑,也不过轻风细雨。
只是这一次,我是没有时间为他们平反的。
板子打完,瀚京侯一族也被押到堂下跪好了。
“瀚京侯,尔等联通敌国,私吞军饷,认罪书已投,可还有话说?”如果此时拿不出证明清白的东西,那么也就无路可走了。
此时,太守和巡史趴在左下案席上,见我没有为此案翻案的意思,大喜,当即附和到,“殿下,他们罪凿当诛,无需再与此匹夫多言。”
“老臣冤枉。”瀚京侯李启跪在堂下,发须皆白,身脊却直挺,但沙哑坚定地说着。
“冤枉?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清白?!”巡史问道。
李启抬头,看见我淡漠的神色,绝望地闭上眼,“并无。”
看了眼太守呈上来的文书,我提起朱笔,皇弟在一边急切地出声,“皇姐。”
知道皇弟要说的话,我还是抬头看着他。
“皇姐,瀚京侯一族是冤枉的!”皇弟辩解了很多,包括他和那名李家的子弟李煦是如何认识的,如何一起查找线索……事无巨细。
可是,他们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
“李煦……”我看向他身边跪着的少年,少年身板挺直,双眼通红,咬牙看着我。
“既是皇弟的朋友,便免于死罪。”朱笔一落,轻轻在罪诏上划去了李煦的名字。
“瀚京侯李启,判枭首之刑,明日处决。”置笔于前,划出一道猩红的痕迹。
“殿下!我父亲他们是冤枉的!殿下!”李煦急得膝行几步,想扑过来,被赤衣卫死死按在原地。
堂下李启苍白的发须在口鼻处重重一动,僵直着身子,合上双眼,一言不发。
庭审已经结束,我走下堂,路过李启,“瀚京侯,身为驻关大将,你若蒙冤,这四周合该有为你求情的百姓……”可那些百姓,在月前东口关失守的那日,死的死散的散,如今的百姓,大都是随着巡护府援军来的流民,只会站在一边,看着热闹。
东口关戍边将士,死伤惨重,十不存一,否则瀚京侯一族也不会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
“无论如何,东口关大败,尔一身戎马,理应知晓,身为主将,尔罪不可赦。”粮草兵马虽是人祸,可战前理应时时检查,断不应在战场上才发觉,这一时疏忽,后果却是一关军民,生灵涂炭。
身后传来重重的磕头,“罪臣李启,领罪。”
……
入夜之际,皇弟披着黑色的狐裘冒雪来寻我。庭审之后,他和李煦一刻未歇,想找到证据,可这证据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雪夜通明,灯光照雪,辉映在皇弟冷玉般的脸上,即使近来夙兴夜寐,依旧是朗月入怀的风姿,眼下淡淡的青黑并未折损其玉色。
我原以为他是来求情的,毕竟他和李煦关系很是不错的模样,他很少有这样的朋友。
“皇姐……边境风大,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说着伸手过来想像往常一样拉我的手 ,又想起自己双手常常偏凉,收了回去 用内力催热后才将我的手抓住。
手上传来柔软滑热的暖意,是华绸汤婆子也比不上的。
我摇摇头,表示一切安好,随即说道,“我以为你会替瀚京侯一族求情。”
听此,皇弟重重叹了口气,双掌捧起我的脸,压得我被迫抬头和他直直对视,那张漂亮的小脸带着疲惫和怨气,语气却是亲昵,“皇姐就知道欺负我,在你眼中,我难道是一个任性的纨绔子弟?我又不是不知道,罪诏已下,是不能再改的了。”
皇弟手腕上戴着皮质的绑袖,上面的铁扣还带着冷意,我想抓着他的手腕拿开他的手,反倒被冻了一下。
这是在雪天里逛了多久啊?
皇弟看着我宛若无力的反抗,嘴角上扬。是嘛,越长越大,他武功越来越高,我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那你来找我干嘛?”
“东口关很冷。”他忽然说道。
“啊?”我不明所以,皇弟弯腰将我整个人抱了起来。
“我来给皇姐暖床。”
“?”这小子玩笑开得越来越有骨感了。
暖!我看你怎么暖。
我没再挣扎,一脸“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干”的表情看着他。
皇弟在我的目光下红了脸,有些幽怨地将我放在暖塌上,咬牙开始慢慢脱下他的衣服。
他扬手将狐裘往身后一扔,就挂到了不远处的衣架上,慢条斯理地解着袖扣,腰带……叮叮当当地放在一边,动作行云流水,皇室的礼仪学的很是不错,这衣服脱得赏心悦目。
慢慢地,皇弟双手有些颤抖,冷白的脖子上也染上绯色与单薄的黑色中衣形成强烈的对比。
如此情况下,我还能正常思考,毫无表情,全得益于刚刚被捉弄的报复心。
“继续。”我带着嘲笑的声音让皇弟气得眼睛都红了。
他恶狠狠地看我一眼,掀开我床上的被子,躺了进去。“皇姐真是无情,我辛辛苦苦为你暖床,你不谢我就算了,还这样看我。”
我坐在暖塌上,看着他躺在我床上,我就知道皇弟是个暖心小棉袄,除了偶尔嘴上说些离谱的玩笑,一直是对我极好的,从小如是。
“辛苦了,皇弟。”
我正打算帮皇弟把落在床下的袖扣捡起来,门外却传来赤衣卫的敲窗声。
“殿下,李启在狱中求见。”
抬头不期和皇弟对上眼,皇弟望着我,低低开口,“皇姐,你去见他一面吧。”
“准。”